裴相,夫人请您高抬贵手(79)
“疼……”
裴容白唬了一跳,以为自己哪里弄疼他了,往他伤口那里看了看,见并没有碰到他的伤口,又抬眼去看他,却见他缓缓睁开了双眼,正有些睡眼朦胧地望着自己,口中仍是道:
“我疼……”
裴容白这才知道他是疼醒了,一边帮他托住半侧身子,一边温柔哄道:“乖,刚刚给你包扎好,你要是侧躺着累,就靠我手上,千万别碰着伤口。”
乔松玉因为伤着左侧肩膀,所以只能右侧睡,睡得累了,很想平躺着,因此只好半个肩膀往裴容白的手上躺。他原本奶白色的小脸上如今苍白的,嘴唇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紫了,但仍是带着中毒的不自然。他双眼有些湿漉漉的,撒娇般地望着裴容白:“我好疼啊。”
裴容白心疼得紧,恨不得以身代之,口中只道:“谁叫你替我挡刀的?你以后还要不要为我挡刀了?”
乔松玉委屈巴巴地眨巴了两下眼睛,说:“我哪里想得到现在?当时形势那么危急,不是我,便是你……”
“我皮厚,受点伤算什么?”裴容白严肃地警告道,“以后不许再为我挡刀了,知道没有?”
乔松玉越发委屈:“裴容白你这狗贼,你最讨人厌了!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说着,侧身回去,不看他也不理睬他了。
裴容白心知自己又惹他不高兴了,忙又好声好气地哄道:“松儿怎么了?我的小祖宗,你别哭啊,来,转过来看着我,我哪里讨人厌了?”
乔松玉便掉着眼泪转头回去看他,哭诉道:“我替你挡刀,你不但不高兴不感动,你还要数落我,你还不是讨人厌?”
裴容白看他哭得像个小花猫,又是怜惜又是好笑,心中酸酸胀胀的不是滋味,忙虚虚抱住他,哄道:“我的傻松儿啊,你叫我拿你怎么办?”
乔松玉被他抱着,也不说话,只委委屈屈地掉眼泪。
“松儿,你知不知道,方才我看着那把匕首插进你的身体里,我差点连呼吸都停止了……我都以为自己要失去你了,那种强烈的慌张和恐惧,我这辈子都不曾体验过,也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你受伤喊疼,我比你更疼,你疼在身上,我疼在这里……”裴容白说着,握着乔松玉的手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心口,“我宁愿自己受伤,这比现在看着你替我受伤要好受得多。”
乔松玉听着他字字动人的话,鼻子酸酸的,又想哭了。
裴容白发觉他没反应,忙去看他,就见他还是“啪嗒啪嗒”掉眼泪呢,更慌了,道:“我哪里说错了吗?怎么哭得更凄凉了呢?”
乔松玉见了他慌里慌张的样子,却转嗔为喜,破涕为笑了,笑道:“我是痛的,才不是因为被你的话感动了呢!”
裴容白一愣,也跟着笑了:“好好好,松儿是痛的,我给你吹吹……小哭包。”
“你敢叫我小哭包!”乔松玉恼道,轻轻捶了他一拳,“你这狗贼!”
“我是狗贼就狗贼吧。”裴容白笑得格外宠溺,“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狗贼你也是狗贼夫人。”
“我才不是,你是你是你是……”
“好好好,我是我是我是。”
两人说着,对视一眼,又抱在一起。
裴容白小心翼翼地抱着他,下巴贴着他的发顶,问道:“饿不饿?要不要我叫人去叫点饭菜上来?”
乔松玉的确是有点饿了,想了想说:“要吃面,要吃放了海货的面!”
裴容白哭笑不得,这可真是吃货啊,到现在都还记得吃海货呢。“恐怕不行,你受了伤,还余毒未清,吃海货于伤口无益,不如我叫人做碗酸笋肉丝面,如何?”
“也好。”
裴容白便吩咐了江上去叫人做,随即转回来,就见乔松玉正坐起来,扭着身子像是想看自己的伤口,忙快步走过去按住他,道:“别瞧了,小心伤口裂开。”
乔松玉没看着,有些失望,说:“我就是想看看,这么疼的伤口,有多深多大。”
“还多深多大?你挺骄傲啊?”裴容白哭笑不得,“别看了,还好,当时角度不是很巧,半指深,口子也不大……光是刀伤倒不要紧,要紧的是刀上的毒,我喂你吃了九香辟毒丸,还剩三分毒性未除,之前凌风棋来过了,说你中的是蓬莱毒,去采一种名叫铜钱串子的海草,煎汤服用就可以解毒了……我想明日先让夏玄和江上一起前去,伪装成渔民去采海草,等你余毒清了,我们再商量上路的事。”
别的事都不要紧,都可以耽搁,唯独他家松儿的身子不行,所以无论什么事都等他的身子好透了再说。
第一百一十一章 花船的秘密
第二日一早,夏玄和江上就跟着凌风棋安排的人去海上采铜钱串子。
乔松玉已经好多了,不过好的是刀伤,因为裴容白给他用的都是最好的金疮药,有利于伤口恢复的。所以因为余毒未清,面色还是有点苍白,而且胸口一直隐隐作痛。
凌风棋来时,裴容白正哄着他用早膳,见状,不由得不好意思了一下,问道:“你二人……难不成是结契兄弟?”
他们南方将男子与男子相恋成亲,叫做“结契兄弟”。
当事人裴容白倒是毫不难为情,笑着道:“凌少庄主是朋友,因此也不瞒你,我们的确是夫妻,阿戎是我大舅子。”
“怪不得。”凌风棋红着脸笑了一下,道,“怪不得那一日我见你二人,眼神之间有些暧昧……”
“凌少庄主眼神真好。”乔松玉亦红着脸说道,又说,“这次多谢少庄主帮忙了,否则都不知道后果如何……”
“不碍事,我也是举手之劳。”凌风棋毫不在意地说着,又说,“我正想请你们搬到我们天御山庄里住,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会惹上瘦猴那帮人,不过无论是那些游民帮会还是倭寇,都不是好惹的,你们住在客栈里不安全,我们天御山庄虽说不是守卫森严,但到底比这个客栈周全一些。”
“这不太好吧?”裴容白与乔松玉对视一眼道,“我们贸然上门打扰,定然多有不便,你家令尊令堂,还有贵夫人知道了……”
“放心吧,我尚未娶妻,家母早逝,唯有家父在堂,但也长年闭门谢客,庄上只我一人还有那么多的酒坛子,你们要打扰,也只能打扰那些酒坛子去了!”凌风棋豪爽地笑着,露出两个酒窝来,俊美潇洒的模样十分叫人心生好感。
乔松玉挺喜欢这个凌风棋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因此也不敢贸然开口,只看向裴容白,等他做主。
裴容白则感激地笑着对凌风棋道:“多谢少庄主的好意,只是松儿他哥哥出去了,此事我一人不好做主,稍后他来了,我与他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也好。”凌风棋点点头,与他推心置腹道,“我虽不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过定然不是一般人,你们不说,自然是有苦衷,我瞧着你们不像是恶人,故而想帮你们一把,白兄若是觉得不便来我们山庄,也不必不好意思明说。”
他是商人,见的人多了,自然分辨得出眼前的人绝不会是普通的商人——哪有商人看着如此气势不凡的?而且全然没有商人的圆滑精明,若说那个王戎是商人,倒是有几分可信的。
裴容白闻言,微微敛起的桃花眼多了几分真诚的笑意,道:“在下也知道,凌少庄主是古道热肠之人,白某在此再次感谢少庄主了。”
凌风棋拿起茶盏呷了口茶,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对二人道:“不瞒你们说,这宁海府如此混乱,多是因为宁海府的府尹不作为……先前我们天御山庄饱受红姬的烦扰,就联络官府捉人,官府来倒是来了,只是很是懈怠。这帮会也是,若不是府尹不作为,帮会断不会如此嚣张,当街杀人。”
裴容白觉得凌风棋好像意有所指,便点了点头,又说:“可是清剿倭寇乃是炮台军队的职责,与那府尹总没什么关系吧?怎么倭寇还是这么嚣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