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将军的哑巴男妻(4)
上边抻过来个脑袋,脸色比那夜晚的天幕还黑:“小太监?”
傅予安心里咯噔一下,年纪小不禁吓,几乎是瞬间便哭了出来。
哭也是小声的,根本不敢看他的脸,吭哧吭哧坐起来,垂着脑袋小声啜泣。
祁仞哪里见过这架势,在军营呆了这么些年,身边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这还是头一遭见着这样说哭便哭的,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你才是太监呜呜呜……说什么呢!”他一边抹眼泪一边小声控诉,本想着声音够笑听不到,却没想到祁仞常年习武,听力本就非常人所能比,眼下又是寂静的墙边,更是一字不落被他听了去。
祁仞不清楚他的身份,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再惹了什么麻烦,于是便站在那看着他哭。
傅予安哭够了,被他盯着又不敢站起来跑路,只能低着头揉眼,真哭变成了假哭。
“过来!”祁仞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朝他招手。
他五官相貌本就极具侵略性,额角一道疤,一身匀称肌肉藏在衣袍下,举手投足满是军营战场上厮杀淬炼出的凛然气势,把傅予安这个半大小子给吓得不轻。
出去了是不是就要抛尸了?他杀了那么多人,自己无依无靠的,若是真就这么死了,好像也不会激起什么水花,但是……
“啊啊啊啊——”
他还没思考完其中利弊,便被人给拎着后领子薅上了墙头。
晚风顺着耳畔呼啸掠过,傅予安脚挨不着地面,吓得呼吸都忘了,紧闭着眼攥着拳头装死。
须臾片刻之间,两人便已到了宫外,傅予安见他没什么恶意,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了,死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小竹看着他,切记不要出风头,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便好。
但不出风头也难免被旁人惦记,好几次都险些丧命之后,小竹便让他装成哑巴,以避人耳目。
但憋着不说话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难受地紧,但常年住在冷宫里,身边就一个小竹服侍,倒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去哪?”祁仞把他放到地上,抱着胳膊冷眼看着他问道。
傅予安可不想告诉他自己的真实目的,只能囫囵扯些借口应付了,说是去给宫里小主买胭脂。
祁仞点点头,没再多问,跟他分道扬镳了。
结果半个时辰后,两人在画本铺子里相遇。
彼时傅予安正在跟老板谈价钱,他画的画本好卖,想提价,但老板始终不愿意,一来二去,两人便吵了起来。
祁仞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他俩在对骂。
那老板认得祁仞,见他熟络地搭上傅予安肩膀,以为这两人是朋友,心思转了转,最终还是松了口。
祁仞全程绷着脸看着俩人交谈,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拉着人便出了书店。
“买胭脂?”他眉毛一挑,语气有些不悦。
傅予安心虚,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扭头就跑了。
祁仞本来想伸手把他捞回来,伸出的手又放下,还是没下得去手。
不知是哪个宫里的小宫女,长得倒是白净,就是声音粗了些,跟个小男孩似的!-
祁仞住的地方倒是打理地干净,雅致的小院子完全看不出个武将的住处。
院子门上悬着个牌匾,上边龙飞凤舞三个大字:“沽鹤苑”,看起来倒像是出自这位祁大将军没傻之前的手笔。
院子里种了两棵桃树,桃树下边一张石桌;东边还有一棵看起来年份久远的杏树,西边是梨树,看起来都颇有些年头了。
尔值三月,落英纷飞,满院子都是浅色的花,树上的地上的,一团团一簇簇,好不热闹。
傅予安心情难得晴朗起来,抬头看了眼那两棵桃树,心下一派安逸。
祁仞站在他身后,也抬头看了看桃树,叹了口气:“还没有桃子呢!哎我去给你拿桃花糕!娘亲早上刚给我的,我都没舍得吃,专门给你留着呢!”
他想起一出是一出,心情喜怒无常,也不知是什么毒这么奇怪,让他看起来又不像是个没脑子的,但行为举止却又跟原先大相径庭,记忆看起来也缺了不少……
倒像是生生把人给打回了孩童时期。
他叹了口气,心想不知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小竹在后边进了沽鹤苑,招呼人把他的嫁妆等一应搬进来,放到院子里等着傅予安发落。
傅予安朝她点点头,进得西厢房里,左右梭巡一番,朝小竹指指,示意她把东西放在这儿。
小竹点点头,又高声招呼众人搬东西。
这些倒不像是送亲的那些,看起来都是府里的家仆,但却个个身强体壮,又跟早先在门口阻挠的那几个不一样。
等人搬完东西,傅予安朝小竹扬扬下巴,对方顿时会意,从怀中掏出个荷包来,笑着过去打点。
祁仞站在主屋门口看着她阔绰出手,心下不禁啧啧几声。
倒是大方,也不知在冷宫里是怎么弄的钱,该不会是珏妃给的吧?
为首的是个浓眉鹰钩鼻的男人,脸部线条硬朗,容貌俊朗,搬完东西后却没收好处,只是一拱手朝傅予安行了一礼,道:“殿下不必客气,吾等本就是将军麾下将士,如今情势严峻,吾等自当不离不弃!”
第五章 你不是哑巴吗?
原是祁仞部下,怪不得如此忠心。
早就听闻祁仞治军有方,底下诸位将士各个死心塌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他正要问问这男人的名字,那厢祁仞却从房间里三蹦两跳地跑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碟子桃花酥,笑得见牙不见眼:
“媳妇!给——诶李柯你怎么来啦!不过这桃花酥可不是给你的,你别想抢哈!”
被叫做李柯的男人便是那位为首的,闻言神情不变,只道两句不敢不敢,便拱手退下了。
傅予安被他塞了一嘴的桃花酥,甜糯清香确实不错。
小竹手里拿着账本,正在清点那些个东西,他们两个走进去,小竹朝两人行了礼。
她看了眼祁仞,欲言又止的样子。
傅予安立马会意,只能先哄着祁仞出去玩。
等人走了,小竹才关了门,小声凑到他跟前,一边掏出随身带着的伤药给他处理手上的伤口,一边汇报道:“都查了一遍了,没有缺漏。咱们下一步怎么办?真要在这儿当一辈子将军夫人么?”
傅予安叹了口气,开口却是清朗的少年音色,缓缓道:“既来之则安之。祁将军少时对我有恩,我不能就这么弃他而去。”
“可是……殿下说的在理。奴婢瞧着将军那症状,与其说是中了毒,倒不如说是中了蛊。”
“蛊毒?”傅予安一惊,但很快便相通了,“他在南方镇守多年,那边确实养蛊风气盛行,想来是着了道,怪不得太医也没办法!”
小竹点点头,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奴婢才疏学浅,只是小姐的一个小丫鬟,实在是……”
“不必自责,这本就不是你的错。况且珏妃必定会想法子医治祁仞,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另外,镯子碎片你抽空送到……算了还是回头我亲自——”
“媳妇!你们瞒着我说什么悄悄话呢!”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雕花木门便忽地被从外边打开,祁仞一脸不知从哪儿蹭的灰,站在门口噘着嘴埋怨道。
傅予安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自己说话,心下惶惶,却不料下一刻,祁仞的话便打碎了他最后的侥幸幻想:
“咦你不是哑巴吗?我好像听到你说话了,你病好了吗?”
两人俱是一惊,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知所措。
傅予安轻笑一声,走过去把他拉进屋里,顺手合上了门。
“我是会说话的哑巴,你不要告诉别人,不然他们要把我当妖怪抓走啦!”他声音低缓,一本正经地哄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