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玉心田上(179)
正当二人烈火焚身之时,钟毓馆院子里突然灯光大亮,似有人气势汹汹破门而入,且来人不在少数。
若芯一瞬间清醒过来,忙伸手去推刘钰,整个人紧张到不行,可刘钰正值紧要关头,哪肯停下,直到卧室的敲门声响起,他才皱着眉头一脸难耐的闷声泄了出来。
敲门的人喊道:“太太来了。”
刘钰依依不舍的从若芯身上挪了下来,抬眼就见若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的脸色苍白,他轻声安慰她:“别怕,没事,若真有什么事,只推说爷的不是。”
又拿过她的衣裳,亲自上手伺候着她穿,见她仍还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便就同她玩笑道:“怎么这么多层,这还不得穿到明年去了。”
若芯任由刘钰胡乱给她穿着衣裳,一脸的惶惶不安,低头蹙眉道:“该不会是太太知道我们夜夜如此,于你身子有碍,大晚上的兴师问罪来了。”
刘钰闻言一愣,见她一副难为情的样子,低低笑了两声:“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夜夜如此了,哪回不都是你推三阻四的,三五回里有一回尽兴就不错了,再说了,我身子如何你还不知道么,你该不会是嫌弃爷方才没叫你满意?”
说着摸了摸她垂下去的小脑袋,爽朗的笑了起来。
若芯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心里痴痴想着:该来的总会来的,人不可能得过且过一辈子。
她红着眼睛抬头,对他说:“你别再说笑了。”
已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冲进了她的脑子里,总觉得一会儿不管是谁,全都会笑不出来。
刘钰没瞧见她的眼睛,他嘴角噙着笑,低头继续给她穿衣裳,终于囫囵着给她穿差不多了,才顺手把她拥在怀里,用他一贯的语气说道:“放心,有我呢。”
二人出了卧室。
明堂里,康氏坐在正手椅子上,下手站了十几个婆子女使。
刘钰:“这么晚了,母亲怎么来了?”
若芯行了个礼,唤了声:“太太。”
康氏周身散出来的怒气,弥漫了整间明堂大厅,屋里人全都噤若寒蝉。
她对下人道:“给我仔细搜捡,不能错过一处。”
作者有话说:
第141章
说完, 众婆子四散开来,往各屋里去了。
刘钰皱起了眉:“母亲这是做什么?大半夜的搜查起我的屋子来了。”
康氏只管扶额阖目,看都不看他一眼。
夜里安静,那翻找东西的动静显得异常刺耳, 若芯身体不由微微打颤, 她白着一张脸, 低头紧紧闭上眼睛不敢看人。
刘钰察觉,忙握住她的手, 示意她别害怕。
不一会儿, 康氏身边的孙妈妈从卧室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个箱子。
她挑开箱子走到康氏面前,康氏这才睁开眼睛,扫了眼里头搁置的东西。
乍一看去, 箱子放的无外乎就是荷包、吊坠、香囊等寻常妇人都会用到的小物件。
可康氏却皱起了眉,捡起里头一个香囊问:“在哪找到的?”
孙妈妈瞥了瞥刘钰和若芯,回道:“卧室床头柜子上。”
康氏冷冰冰的说:“拿剪子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手里的香囊上, 疑惑于这么一只普通的香囊到底有什么不对。
可竟有一更冷的声音, 打着颤说:“不必了。”
是若芯的声音, 刘钰回头看向了她, 不大明白这句“不必了”是什么意思。
若芯却不敢看他, 用了些力气挣开他握她的手,上前两步同康氏说:“没错,这里头有避子的东西。”
箱子里这么多东西,太太不挑别的, 只拿了个香囊出来问, 那必是知道了她用避子香的事, 即如此, 也没必要剪开来看了。
康氏原本存了一丝疑虑,可此时,她只见若芯一句解释没有,竟是满口应了下来。
气的她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两步过去,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怒道:“你…你还有脸说…”
又气急败坏的问:“那掉了的孩子呢?是不是也跟这个香囊有关?”
“是。”
认得又快又干脆。
康氏万万没想到,她当初百般怜悯着想要留下来的人,竟是害死她孙子的罪魁祸首。
气的她浑身发抖,抬起手来又要打。
只那一巴掌还没落下去,若芯就被刘钰拉转过了身子。
他强迫她面对着他:“你方才说什么?”
刘钰被康氏和若芯说的话,惊的愣怔不已,许是两人说的太过简洁,他不大能明白她们话里的意思。
可避子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他又怎么装不知道。
若芯躲不过他的眼睛,抬起头来,忍着心里快要窒息的痛,回答他说:“你没听错,日日摆在你我床头的这个香囊,是避子用的。”
刘钰一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那里,心里说不清是伤心、难过还是愤怒,就在刚才,他还一脸兴奋的同她说着生孩子的事,她也红着脸钻到他怀里同他亲近,可此时,她竟同他说,她用了避子的东西。
刘钰用尚存下来的理智问她:“为什么用这个?”
若芯红着眼睛,一边脸颊上全是康氏打出来的手指印,似是料定他有此一问,理所当然的答道:“因为不想生孩子。”
刘钰眼眶瞬间红了,额上青筋不知不觉就泛了出来,他咬着牙,继续问:“为什么不想生孩子?”
她前边的每一句话都把避子的事落到了实处,可此时,面对眼前男人这张含怒受伤的脸,突然就想告诉他,不是她不想生,是她做不到。
这要从七年前的那场祸事说起。
府里大多人都知道,若芯有个怕水的毛病,即便是浅到膝盖的水也会叫她心慌害怕,更甚者几乎晕厥,只有刘钰暗自猜出来了,她这是从当年那事上落下来的病。
可这个病只是刘钰带给她的,那事过后,她还未婚生了个儿子,阿元带给她的痛苦可不止怕水那么简单。
怀胎十月,三百个日日夜夜的惊疑、恐慌、害怕、忧虑,才会从根本上击垮一个女人本就脆弱的心,她患上了梦魇的毛病,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就怕自己未婚生子的事被人发现,怕被人指点,怕令家族蒙羞,怕因孩子,生出一堆祸事连累她清河外祖家。
可能是当时年岁小,心境实在不够开阔豁达,即便从东京躲了出来,她也总是觉得:世界那么大,可也容不下一个未婚生子的女孩,即便躲到天涯海角,总有人会揭开这丑陋真相,将她带到世人口中去批判。
她再是怕水,只要沐浴时惊醒些,走路时躲开些也就没什么了,同陌生男人发生关系,也不过是一个晚上的事儿,过后静心抄写佛经,疏导疏导也就释怀了。
可日子一天天过,她还要养孩子,总不能一直熬着不睡觉,于是,就有了这个精心做出来的香囊。
不知不觉的,若芯脸上已爬满了泪水,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眼前男人:“因为生过,才知道生孩子太苦,所以不想生。”
像是方才隐忍太久,刘钰突然暴怒起来,抓着她的胳膊,大吼道:“是生孩子太苦,还是不想给我生?”
他理解不了她说的什么苦,心中只觉一个女人能生孩子却不想生,那只能说明她并不心悦你,说明她只是不想同你生而已,一时之间,刘钰伤心难过到了极点,脑子里全是若芯一直以来对他不冷不热的疏离模样,突就意识到,他同若芯之间一直以来的隔阂,终于有了个完美的落脚点,那是不管他多努力都捂不热的一颗心。
若芯胳膊上仅有的一点肉包裹着骨骼,被刘钰捏在手里,疼的她瞬间大哭起来,她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掌控。
“放开我。”
身边康氏也被她儿子突然之间的暴怒惊吓到了,她怕刘钰这会子气急败坏的,真把若芯给捏死了,忙上前去制止他,又招呼屋里人:“放开她,快放开她,快把你们二爷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