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玉心田上(172)
对于若芯没了的那一胎,府里流传着两种说法,一种说是刘钰断了她的汤补给弄没的,一种说若芯身子不宜生养给掉了的,因惧怕钰二爷威势,府里对此事一直是讳莫如深,没人敢拿出来议论。
宝琴刚还笑着,听了他问,一瞬间就吊了脸:“小兔崽子,不该问的别瞎问。”
她如今在钟毓馆里炙手可热,不仅在若芯面前得脸,眼瞅着刘钰也想重用她,身边巴结奉承的人自是不少,以前常胜吉武去她家送月例银子时,宝琴尚还大爷大爷的叫着,如今处久了,便也就直呼其名没再同这些小子们客气了。
宝琴自不会把事情原委告诉他们,只嘱咐他们几个,不管因为什么,别在二爷跟前提这事就是了。
这事说起来,除了田嬷嬷和宝琴知道,还有康氏和她身边的两个老嬷嬷知道,再就是,王氏和她院子里几个积年的老嬷嬷也都猜出来了,不过问罢了。
几人好容易等到紫嫣进来,便就商量着分了工,去各处查探实情,说来也怪,这几个人随便拿出一个,都是办事情的好手,可待他们细细查了一夜一天,竟是没能查出一点蛛丝马迹。
“林湘园的大丫头小丫头,我都问过了,全是一问三不知,竟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那些小子也说这几日他们院子里没什么不对付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如姑娘的孩子就没了。”
“胭脂也没说出什么不妥来,如姑娘的奶娘岁数大了经不起事,问她什么也说不明白。”
“咱们府里向来看重子嗣,除非是有孕的奶奶们身子不好生不下来,还没见过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残害子嗣。”
……
钟毓馆里,紫嫣摇头叹气道:“别是那姑娘自己身上有什么毛病,偏要在姨奶奶面前赖到王家人头上。”
若芯听了她的话,怎不吃味,抬头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紫嫣便又同她说起因由:“上回奶奶请她来咱们院里吃饭,她不还借机挑拨着奶奶同二爷闹,如今孩子没了,便又想借着这个劲儿,再挑拨奶奶同王家的关系,奶奶细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若芯冷静下来,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可她没功夫想别人了,这两天脑子里想的都是,那天晚上在林湘园,怎么就莫名奇妙抽了风,当着那么多人面说王家坏话。
那院子里有一半都是王家亲信,怕不会传到王芙蓉耳朵里,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她越想越懊悔,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今只想补救补救,便问紫嫣:“二爷可说了,我什么时候从这屋子里搬出去?”
紫嫣还在同宝琴一句一句对着查到的东西,听见若芯问,竟是愣了好一会儿:“二爷没跟奶奶说吗?奶奶不用搬出去住。”
若芯摇了摇头。
紫嫣干笑了两声,又看了看宝琴和其他人:“怎么没人告诉奶奶?我以为奶奶知道呢。”
“二爷说,这院子奶奶住惯了,给奶奶一个人住,另辟出来东角上的那处院子给新奶奶住,已经修葺打整好了。”
若芯犹如五雷轰顶,猛地站起来:“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不知道?”
紫嫣宝琴和丫头们俱都面面相觑,若芯一眼扫过去,有一半都低了头,看来这事就她一个不知道了。
宝琴讪讪道:“奶奶不爱出门,所以才不知道的。”
所以呢?你们知道了也不说?
若芯是真被气着了,冷着脸,头一回冲奴才们发火儿:“是不是你们把那件事告诉他的?”
她说的是王家叫下人给莲心传话,让她从主屋里挪出去的事。
紫嫣低了低头:“回奶奶,是我禀报的二爷。”
若芯正在气头上,忍不住责怪道:“那样的事,怎么敢告诉他,他那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
这还是她头一回这般不客气的当众斥责紫嫣。
紫嫣怎不觉得委屈,莫说若芯日常对她毕恭毕敬,还常姐姐姐姐的唤的亲热,从不敢拿着主子架子对她说话,今日却是开天辟地来了这么一出。
她也不怕若芯恼,索性理直气壮的摊开了说:“前些日子,因着奶奶胎不好,二爷把咱们一院子的人都打骂了,倒是念着我这些年费心管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我留了些脸面,没打我这个不会管事的,如今不如实禀报,倒是等着爷再来责难,再把我捆起来打一顿,奶奶也说了,爷那样的性子,叫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怎么办才好?”
说着说着,就放声哭了起来。
大多数人都爱捡软柿子捏,像紫嫣这样聪明的,知道若芯虽气急了,也不会把她怎么样,自然是有什么委屈就直往外倒。
“你……”
若芯被她堵的哑口无言,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一直知道紫嫣是刘钰在后院最得力的眼线,好些事上也都防着她,可对于这个事,她是真没想那么多,自古就是,正房奶奶住在正房屋里头,怎么也没想到,竟能生出这种变数。
紫嫣被宝琴好言劝了两句,便就顺势止了哭,见若芯背过身去不理她,又急着说:“奶奶,这事老爷太太都没说什么,有二爷在,你不用担心,真没什么不妥的。”
对于这事,康氏起初也觉得有些不像样,这临娶亲了,才想起修院子,任谁不揣测这里头有事,再说那新修的院子虽好,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如钟毓馆。
可她莫名就不想管,想借此机会灭一灭王家气焰,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有些忌惮府里怎么这么多的王家人。
作者有话说:
第136章
同刘钏比, 刘钰的婚事比较特殊,娶的虽说是老太太娘家女孩,可王氏还真没想那么多,她是听了刘斐说陛下责问的话, 才想赶紧娶一个回来, 哪里计较是王家人李家人还是张家人。
可先是出了修院子的事, 又出了若芯夜里胡乱说话的事,老太太再不想管, 也不得不过问了。
慈园卧室
白青站在王氏跟前, 一五一十把那天夜里的事回了。
老太太脸色不露痕迹地往下沉了沉,转而又一派慈眉善目的同她说:“我的儿,真是难为你了,之前钰儿训斥责打你们的事, 我都知道,你的委屈我记下了,将来一定给你寻个好人家。”
白青慌忙跪下:“是奴才没伺候好姨奶奶, 才被二爷责罚的, 怎么敢说委屈, 还请老太太明鉴, 姨奶奶是个心地纯良的人, 那天夜里,真就是转述了如姑娘说的话,她自己绝不是那么想的。”
老太太笑着打断她:“好了,我心里有数。”
还想再问白青点别的, 被进来的禀报的婆子打断了:“陈老夫人来看老太太了。”
王氏坐直身子吩咐道:“快请进来。”
一个行色匆匆穿戴华贵的老妇人被下人搀了进来, 是王芙蓉的祖母。
“哟, 你怎么有空来啦, 我这正想找人陪我说说话呢。”
陈老夫人是王氏弟妹,说起来也算是她娘家人里头,同她较为亲厚的一个,这当口来,想必也不是来找她闲聊说话的。
她性子直,也不跟王氏客套,一坐下就气势汹汹的说:“我这儿也不跟姑老太太你兜圈子了,咱们都是做祖母的人,一碗水端平的道理你比我明白,您老不能厚此薄彼呀,芙蓉也是你的娘家孙女,老太太不能只疼墨染,就不管芙蓉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们这些女孩子,我哪一个不疼。”
在东京,王氏疼女孩儿,那是远近闻名,亲孙女自不必说,对她娘家兄弟家里的孙女,也疼爱有加,你问她娘家有几个公子几个哥儿,她说不上来,可若问她有几个小姐几个姑娘,她是如数家珍。
“我什么意思,姑老太太心里最清楚,墨染才嫁到你们家一年,陪嫁丫头就抬了姨娘了,还有前两天她院子里的妾室落胎…”
王氏闻言,霎时拉了脸,打断她道:“你慎言,什么妾室正室的,你也说了你是做祖母的人,怎得这般不体面,计较起小辈的长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