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风华(140)

作者:悍刀客

母亲道:“我没来得及换。”

说着母亲便起身换上已经用香熏好的衣裙。

母亲重新坐到镜前,一边描眉,一边温声道:“刚才那人不就是之前在袁家村查案的姑娘吗?”

他回道:“是她。”

母亲透过铜镜看他,眉眼温柔:“我瞧那姑娘不错,如果合适便认真相处相处。你也老大不小了,这次回西京便也可以准备你自己的婚事了。你得让我看着你娶妻生子吧,你知道这是我唯一的牵挂,我又不能一直陪着你。”

他皱眉:“阿娘怎么又说这种话?”

母亲叹了口气,换了话题:“你今日想吃些什么,娘去给你做。”

他笑道:“都可以,阿娘做的儿子都爱吃。”

母亲也笑了笑:“行。”

......

顾九又原路返回至神女庙,和楚安他们汇合后,回了驿馆。

寻了个机会,顾九问起楚安有关白羊的事情。

她道:“探出什么了?”

楚安道:“今早衙役说的那钟声,白羊说他每日子时都会敲,至于其意思,和衙役打听出来的一模一样。”

“还有,他是第一次来西京,和秦郎中去过很多地方,不过每待一段时间便又离开。”

顾九微微蹙眉:“神女的事情你没问?”

“当然问了,”楚安道,“白羊说当初神女救了他后,就让他跟随秦郎中即可,只要照做,便能再次和流衡重逢。”

他叹道:“不过白羊那模样就跟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般,但凡我问原因,他都说是神女的指示,我便也问不下去了。”

楚安挠了挠脸颊:“不过,流衡应该是猜出来咱们怀疑白羊和秦郎中了。”

顾九点了点头:“迟早的事情。”

流衡是沈时砚身边的人,自家主人浑身上下能有八百多个心眼子,少年自然也不会迟钝到哪里去。

用过午饭没多久,之前顾九让陈县尉去统计的失踪女子也终于送了过来。

陈县尉双手奉上:“近三年内西京所有在衙门有过记录的女子失踪案,皆已经誊抄在册中。”

顾九随手翻了翻,撩起眼皮瞧他一眼:“确定都在此了?”

陈县尉躬身道:“下官怎敢糊弄顾公事。”

顾九便没再问,摆摆手,让陈县尉下去忙了。

册子足足有一指宽的厚度,里面详细记录了失踪女子的身份信息,顾九看了近一个时辰,才将这些东西全部看完。

她伸了个懒腰,阖上册子。

楚安给她倒了杯水:“怎么样?可看出什么了?”

顾九点头。

册子里共记录了五十七名女子,上到六七十岁的老媪,下到牙牙学语的女婴,若撇开这两个极端,单论那些二三十岁的女子,只有二十五人。而这些人中又各有不同,在线索不足的情况下,实在难以判断其中的人是否与近三起失踪案有关联。

但若笼统来看,失踪时间这点有些奇怪。

“这二十五人中有些女子失踪的时间偏向集中,”顾九沉思片刻,慢声道,“建元五年秋季,共有七人失踪,建元六年秋季,共有五人失踪,建元七年秋季,共有五人失踪。剩余几人,则哪个月份失踪的都有。”

楚安提醒道:“可今年西京失踪的年轻女子并不集中在秋季。”

顾九看他:“那是今年。”

楚安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顾九敛眸,半响,却忽然道:“高方清还没回来?”

楚安看了眼外面已经暗下去的天色,琢磨道:“怎么查个秦郎中要费这么大半天的时间。”

话音刚落,便见高方清撑伞从廊中进来,瞧着楚安,挑挑眉:“竟不想楚将军这般思念我,还没分别一日,便已开始念叨起来了。”

楚安:“......”

怪他嘴欠。

高方清见顾九眸色肃然,便没再逗楚安,说了正事道:“秦行知是十年前作为流民来到西京,一年之后,落户于当地,没多久便以高价买下他如今住的宅院,家中仅有一位母亲。”

顾九道:“没了?”

高方清耸耸肩。

秦行知。

认识至今,顾九首次知道他的名字。

她不死心道:“那能不能查到他近些年的出行?比如什么时候远行过?又什么时候回来了?”

高方清笑道:“咱们大宋户籍管理一向宽松,此些并未记录在册。”

他顿了顿:“不过,每三年重新登记时,秦行知都在西京。”

顾九垂下眸,看着书案上的册子。

见此,高方清问:“你那边查到别的什么了?”

顾九犹豫了会儿,便将适才失踪案的事情说了遍。

高方清隐隐明白了过来:“你是怀疑绑走这些女子的人,有可能只在每年秋季时才会来西京?”

顾九点头,微微皱眉:“但此事需得知道秦行知的行踪。”

每三年重新登记户籍,时间开始于正月上旬,正好是春季。如果白羊没有说谎的话,那就意味着这十年里,秦行知并非一直与白羊在一起,而且每年都会回西京。

既然如此,那有没有可能在其他时间里,秦行知也回来过?

高方清如实道:“只怕有些难。”

作者有话说:

秦郎中有名字了

第96章 神降于莘14

“比死更可怕是生不如死。”

话音落下, 高方清又道:“而且,就算那些女子多失踪于每年秋季,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掳走她们的人一定与此有关, 凭此把失踪案落到秦行知身上,也太过于武断。”

西京虽不是大宋京都, 但它毗邻汴京和又修有皇陵, 经济繁荣,其辖区百姓众多, 人口流动频繁,这其中尤其包括走南往北的商人们,若非特殊时期,官府对于百姓出行并不严加限制。所以,若是单凭顾九这番关于时间的推测,西京那些商人的嫌疑也很大。

顾九心里也明白, 但眼下这种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意外发生, 所以任何可能都不能放过。

可怎么打探出秦行知在秋季三月里有无回到西京呢?直接问白羊应该行不通,秦行知好歹是他的恩人,只怕到时候他们一开口, 秦行知本人便知晓此事。

那秦行知的邻居呢?

顾九脑海里快速闪过什么,她让楚安向秦行知的街坊邻居旁敲侧击地打听打听。

“尤其是院中种了石榴树的那家,”她道,“我今日瞧好些枝干探过院墙,伸到秦行知家中。秋天主人摘果时,也许会看到秦行知有没有在家。”

楚安去打探消息后, 顾九也没闲着, 问起了秦行知购置住宅的事情。

她道:“你说适才说的高价是指多少?”

高方清伸出一根手指:“一千贯。”

顾九吃惊。

那所小院再普通不过, 卖三百贯已是高价,难不成它地底下埋了什么宝贝?要不然一般人谁会当这个冤大头。

高方清继续道:“我觉得此事应是有些隐情,便揪着宅子往下查了下去。”

这已是十年前的事情,查起来自然磕磕绊绊,所以他才耽搁至此。

“我找来两人放于县衙的那份交易契书,查到宅子的原主是个年迈鳏夫,其膝下原有个充军的独子,后来犯了军法被处死了。

顾九皱眉:“既然是独子,怎么还去充了军?”

“因为当时是特殊情况,”高方清道,“先皇为了西征,颁布了增兵令。”

顾九怔愣片刻。

她没想到查着查着,竟然还能再次听到西征这件事。

说到兵,顾九忽然想起了归娘在外参军的丈夫。

还有那满身疤痕的弘敏和尚。

她倏地起身,撑伞往外走,高方清大步追上:“你这是要去哪儿?”

顾九头也不回:“巩县。”

两人等到了地方,一柱香的时间,便有了结果。二十年前的西征将士们,归娘丈夫也在其中。

县衙的主簿也在旁边,闻此,像是想到了什么,道:“顾公事若是想问此事,不若去找畿县的陈县尉。当年他也在其中,苗老三的儿子便在陈县尉手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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