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风华(13)

作者:悍刀客

顿了顿,他露出一丝苦笑:“我娘子她平日不愿多出门见人,那日她提出去上香时,我还很开心,但我娘子不愿让我陪同。”

顾九正在查看岑淑琴的梳妆台,猛然听到这话,动作一顿。

“岑四娘子脾气不好?”

秦怀没想到这女道长问的如此直接,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忙道:“不不,娘子她脾气很好,只是这一点有些奇怪。”

养在田氏房里的孩子,脾气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顾九点点头,继续去查看岑四娘子的物件。

“这是岑四娘子绣的?”顾九从一个放满针线的箩筐里拿出一个还没绣完的帕子。

秦怀道:“是。”

顾九不懂女红,只是单纯觉得这手帕上绣的半截兰花挺好看。她把东西放回箩筐,转身看向沈时砚,黝亮的瞳仁往门外一转。

沈时砚笑了笑,和秦怀说了两句话,两人离开秦家。

作者有话说:

晚了TvT

第10章 鬼新郎

“王爷,嫁到秦家的人可能不是岑淑琴。”

坐上马车,沈时砚问顾九可是发现了什么。顾九本想摇头,但中途又顿住。

“那两具无头女尸至今还无人认领?”顾九问。

沈时砚点头。

顾九分析道:“听秦大郎的描述,岑四娘子的举止是有些许奇怪。但不排除两人之间关系浅薄,不太熟悉彼此的——”

说到这,顾九瞄了沈时砚一眼,对着那张不染红尘的脸蛋,到嘴边的词语又咽了回去。

况且同床之事,旁人怎能清楚人家夫妻俩是喜欢点着烛火,还是吹灭。即使顾九刚才厚着脸皮问了,秦大郎也不一定好意思回答。

“王爷不如今日把田氏传到开封府去认认那两具尸首,”顾九道,“恰好,我也趁此去岑四娘子的房间瞧瞧。”

马车行至御街南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饭香勾起顾九肚子里的馋虫,她忍不住掀起窗牖。

天色.欲昏,街市巷中陆陆续续地亮起灯笼,摊贩叫嚷着,热情地向来往的行人推荐自家美食。热气腾腾的白雾绵绵不绝,携带着香味弥漫在夜市的每个角落。食店和酒楼更是热闹,店内灯火通明,店外人来人往。打眼往楼内一瞧,便能看到跑堂伙计勤快拿着纸笔,殷勤地招呼着客人。

顾九偷偷地舔了下唇瓣。

饿了。

沈时砚注意到顾九这个小动作,叫停了马车。

他看着顾九:“我想买些吃食,顾娘子可需要些什么,让流衡一并买了。”

顾九忍住想点头的冲动,顾忌到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个皇亲贵族,稍稍虚伪地推拒了一番。

“怎么好意思麻烦王爷呢,”顾九眼尖,瞅准了一家卖胡饼的摊位,“那就来张胡饼吧。”

顿了顿,顾九自言自语似地感慨了下:“这吃胡饼就要配着煨烤的鲜肉才是上乘。”

沈时砚笑着摇了下头,没一会儿,流衡送来两张胡饼和十几串烤肉。

顾九接过食物,佯装受宠若惊:“多谢王爷。”

胡饼和烤肉都是新鲜出炉。饼皮金黄酥脆,缀着油亮的大芝麻,皮瓤软香,又不缺嚼劲。那烤肉就更不用说了,羊肉咸辣无膻,鹿肉滑嫩可口。层层肉纹上铺着薄薄的香料,隐隐还能看到有油汁滋滋地渗出,诱人极了。

顾九把肉串撸进饼中,一口下去,满意地眯起了眼。

顾九吃了一路,等快吃完时,马车也驶到了白云观。顾九正要下马车,沈时砚却忽然拦住她。

“怎么了王爷?”顾九停住,心里犯着嘀咕,总不会要她付饭钱吧。

沈时砚没说话,自个半掀车帷,将里面的顾九遮挡严实。动作间,顾九无意瞥到了正往马车这边走来的一队士兵,为首的中年男子五官端正,只不过脸上有道狰狞的疤痕。

“末将参见宁王。”

沈时砚摆摆手,和那人随意说了两句,就放下车帷,让流衡直接把马车驶到道观后山。

不等顾九开口问,沈时砚便慢声解释:“是驻守在白云观的皇城司。”

皇城司原隶属禁军,为天子心腹爪牙,不受三衙辖制。后来权势愈大,由专司军情逐渐涵盖官情民事。

只不过先皇驾崩后,在高太后的支持下,皇城司总指挥一职落在了她身边的宦官刘英头上。自然而然地,这皇城司效忠的对象也从官家,逐渐变成了高太后。

所以顾九听到沈时砚刚才说的那句话,并不觉得惊讶,也无心再继续过问。

朝廷纷争,总归和她这种平民百姓没什么太大的的牵扯,顾九只想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等这件事结束,她就和明月回到江陵府继续过她们悠闲自得的小日子。

-

定远侯府内,开封府衙的官差说明来意,田氏脸色“刷”地一白,连忙让婆子搀扶着上了马车,直奔府衙,半分也不敢耽搁。

进了殓房,田蕙芝停在门前不敢进去。沈时砚和楚安两人正在说话,听到动静,一齐看了过去。

“王爷,楚将军。”田蕙芝稳了稳心神,勉强地笑笑。

沈时砚颔首,侧过身。一旁的楚安则掀开白布,怕吓到田氏,没把脖子以上的部位露出来。

两人退到一边,仵作将田氏领上前,慢慢褪去女尸身上的衣物。

不出半炷香的时间,众人便见田蕙芝面色全无,若不是楚安手疾眼快,扶住了她,怕是要摔在地上。

“是......是淑琴,”田蕙芝泪水夺眶而出,满脸凄然。她指着其中一具女尸,颤声道,“淑琴她......她手臂处有块烫伤,那是十二岁时不慎碰倒了热汤所致,疤痕一直没能去干净。”

田氏所指的尸首是第二具,被扔在扬州商人庭院中的那个。

沈时砚挥手让仵作重新给尸首盖上白布,慢声道:“夫人节哀,本王定会给侯府一个公道。”

送走田氏,楚安又去看了眼那处烫伤,疤痕约半个手掌大。他摸着下巴,看向一旁沉思的沈时砚,问道:“这烫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秦怀与她同房时,没有察觉过?”

但转念又一想,这个说法似乎也合理。毕竟女儿家向来注重这些,许是怕夫家嫌弃,一直遮遮掩掩。

沈时砚看着岑四娘子的尸体,吩咐门外的官差:“去秦家传秦怀来此。”

与此同时,顾九也趁夜色偷摸溜进岑淑琴的房间。她捧着一根蜡烛,四处翻找查看。

奇怪。

顾九蹙眉。

按理说,女儿家出嫁时会把自己在娘家的东西悉数带走,别的还好说,尤其是这些金银细软,珠宝首饰。岑淑琴是低嫁,秦家没钱没势,她若想往后日子过得舒坦些,一定不会把这些贵重的东西留下。

而岑淑琴梳妆台上的金银首饰却都还在,还有那放在柜中的四季衣物也没带走。

顾九又摸了摸,从柜子里侧找到一个黑木盒子。顾九把蜡烛放在地上,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银质长命锁和一个样式老气的发簪。

顾九愣在原地,半响,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把东西放回原处,拿着蜡烛走到刚才翻过的竖柜前,蹲下身拉开底层抽屉,里面放着几个荷包和新绣鞋。

顾九正要细看,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顾九心下一惊,吹灭蜡烛,躲进柜子里。

房门“吱”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男人提着灯笼进来,昏暗的灯线了映亮那人的五官。

是岑管家。

“谁?”

岑管家沉声道。

岑管家小心翼翼地四处看了看,然后轻步走向床榻附近摆放木柜的地方。

躲在衣柜里的顾九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脚步声戛然而止。

顾九透过木柜缝隙往外看去,岑管家蹲下身去,用灯笼照亮了一处地面。

顾九立刻反应过来,他在看什么了。

蜡油。

她刚刚把蜡烛放在地面上时滴的蜡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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