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结巴的彪悍人生(233)
楼月生坐起来,毫不在意地擦了擦嘴角血迹,见身上一团糟便索性将衬衫和马甲也一并扔在地上,于是,单薄而苍白的上半身裸.露在日光下,杜泉尴尬地扭开头,余光瞥见银九随手扔了什么东西过去,楼月生窸窸窣窣地穿在身上,她侧头瞟了一眼,原来是一件雪白的长衫,和银九身上的一模一样。
穿上衣服后,楼月生便站起身走到屋檐下坐着,甩了甩湿法,并未回答银九问题,而是笑着说:“我还在想你到底在这里留了什么眼线,原来是自己的一簇分.身,灵力如此强大,可见禁地的事快处理完了,你也能很快恢复自由身,只要冥都毁去禁制,那个鬼地方就再也困不住你了。”
“那里,同样对你也再无约束,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么?”
杜泉看着他们你来我往,便指着院门口看热闹的小荷他们对银九建议,说:“两位不如到屋里吧,外头寒气重。”
银九看她脸色有些发白,闻言看了楼月生一眼,越过他进了屋,杜泉跟进去,给他们两个都倒了热茶,便抚着后腰笨拙地坐在银九身侧,紧紧挨着他的胳膊。
楼月生瞥了她一眼,嘴角抿了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枝头雪水煮得茶,清冽醇香,他睫毛被熏染得沾了水汽,快速眨了两下复又恢复似笑非笑的神情,淡声道:“当初强制我立下契约的是你,而今,不与我商议,擅自解除禁制的也是你。银九,任何人在你眼中也不过是个物件,随你裁夺。我原本欣赏你这番姿态,冷酷无情,不为世俗所动。然而,你竟犯了一个凡人才会犯的错,对女子动情,还许她孕育子嗣。你就不怕,她生出一个如你一般的怪物,再走一遍你的老路么?”
杜泉抚着肚子,触及楼月生那道锐利的视线,连忙后退,却只在椅子里挪了几下。她脸色苍白,护着小腹说:“我的孩子,才……不是怪物!她很乖,她很普通的……”
因为,激动她的声音也十分尖利。
“普通……若无银九不断输送灵力,单凭你,能支撑这个胎儿么?你的苍牙刀,最近常发生异动吧。不是它感应到了邪物,而是你肚子里的那个怪胎作祟,瞧瞧她,这么小就不安分,长大后又会拥有怎样的戾气呢?”楼月生冷冷地质问,杜泉只能紧紧抓着银九的手臂,以此获得力量。
银九将她的手抓在手心,不轻不重地握着,随后,沉声道:“月生,到现在你还觉得,只要出身不好,便会沦为邪魔,而那些风光正派,就必然是良善之辈,是吗?”
“至少……”
“不,他们不会。就好像我能从深渊中修炼出银树真身,而你们却在明朗世间沦为欲望的傀儡。你当初是雪山之神,孤寂冷傲,却贪图人间四季,被剥夺仙身,沦为四处流窜的雪妖。你躲在阴暗的山洞里,藏在污秽的臭水沟以躲避猎杀。还有泉客,她的野心欲念,加速了国家的分崩离析,她试图称霸,到头来却害了全族丧命。她搅动三界内乱,致使鲛族灭绝后,天下大乱。她倒是死了,可这些祸患却延续至今。禁地,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那底下弥天的财富……都是她留下的祸根。你说,我为何不毁它。”
楼月生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本就发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近乎颓败。
杜泉本就听得心惊胆战,听到这儿更是一愣,不禁掏了掏耳朵,吃惊地看向银九。
他说什么……
泉客的野心害了鲛族?还留下祸根……
银九今日出奇地耐心,端坐在椅子上,说了很多话,似乎浓雾终于要散去,他也了却心事,便要一股脑的将所有隐藏的事都抛给他们。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侧头看了她一眼,随后轻笑一声,说:“你们都以为我救她是为报恩,实则不然,我召她回来,是还那些旧债的。三界混战,尸骨遍野,而她躲在那墓里太舒坦了,我看不惯。她必须为自己所做之事有所交代,她的恩我还,她的债也躲不掉。这么多年,我也曾犹豫。然而,当鬼族内讧,天下战乱纷纷,妖族被肆意诛杀时,我便知道,有些事不是一个死字便能终结,毒瘤脓疮必须被拔除,否则我心难安。”
杜泉此时已不知该作何回应,双手搅了搅,笨拙道:“那您,您可真……有正义感,正气凛然……”
银九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说:“傻瓜,我算什么正义。”随后看向楼月生说:“你们心性不定,所以才会觉得邪气难以难压制,而我的孩子,有杜泉的纯真,也有我的坚韧,她必定会成为坚定之人。”
“所有的话都被你说尽了,反倒我显得龌龊,卑鄙,多管闲事。也罢,禁地一毁,你们便自由了,天高海阔。而我,好歹也有一技之长,不至于饿死。”楼月生起身伸了个懒腰,扒拉了几下头发,从后腰取出烟杆,一边点火,一边往外走,片刻后就消失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