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长媳(208)
扔着这话,戚无忌便下了山。
燕翎被他这话震得胸膛抽搐,默立片刻,毫不犹豫往佛音堂去。
沿着鹅暖石径上了佛音堂前的白玉石台,淳安公主与云蕊之有说有笑,跨出门槛,二人不约而同看到他,均是愣了一下,旋即一个面罩寒霜,双手抱臂冷冷睨着他,一个皱着眉摇摇头,满脸的嗔怪。
这时,宁晏牵着黎黎由右侧廊庑绕了过来,一眼看到了燕翎,眸色一怔。
燕翎目光隔着明湛湛的夏光,期期艾艾与她相交,深邃的眼眶如被烈火灼着,凝着她不动。
石台前一片静谧。
淳安公主慢悠悠下来台阶,带着极其夸张的语气打量燕翎,“哟,这是哪位?如此玉树临风,潇洒不羁,莫不是哪儿游方回来的少年吧?”
云蕊之也有些气不过,配合着她冷嘲热讽,“哪里,你认错了,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年轻阁老,燕国公府世子爷燕翎是也,哦,忘了告诉你,他是你表兄,我的表弟,也是晏晏的夫君,你怎么能不认识他呢?”
淳安公主嫌弃地啧了一声,“原来晏晏有夫君呀,我还当她夫君战死边关马革裹尸还了呐?我这不,正在给她物色下家,哦,对了,那个萧元朗就不错,人家细心体贴,无微不至,担心晏晏没定到斋饭,给自己母亲定斋饭时,连同我们几人都给预定好,前脚迈入客院,后脚食水就给送了进来,哎,我看哪,那位高权重的阁老索性不要了,除了那张脸可看,他还有什么可取悦人之处?”
“哦,不对,一张冰山木头脸,不看也罢。”
燕翎:“.......”
云蕊之笑岔了气,忍不住朝燕翎望去,却见他并没有变脸,任由淳安公主奚落,倒是稀奇。
宁晏立在身后听得淳安公主牵连萧元朗,忍不住嘀咕一声,
“您要埋怨他,我不拦着,别牵连我表兄。”
淳安公主听了这话乐呵一笑,扬起拇指往身后一指,与燕翎道,“瞧,人家护着表兄不护着你,我看你不如让贤?省得占着这么好的姻缘,惹人埋怨,须知今日晏晏出行,五陵年少争相追随,若重新选一遭,怕轮不到你。”
论气死人不偿命,淳安公主居第二,无人敢居第一。
燕翎没有心情与她吵嘴。
淳安公主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纳罕,这燕翎巡防三月脾气变好了。
燕翎朝二人无声一揖,目光落在宁晏身上,心头千万种滋味,不知从何说起。
云蕊之虽气燕翎,也不能杵在这里拦着人家夫妻叙话,一面朝黎黎使眼色,一面硬生生将淳安公主给扯走,淳安见燕翎半点没动气,只当自己一拳打到棉花上,越发气恼,扒着玉台的望柱不肯离去,眼神戳着宁晏,
“晏晏,你还是随我走吧,毕竟我这人做事有始有终,既是我接了你来,必得送你回去,绝不可能半路消失个三个月,又无故冒出来,害你苦等。”
云蕊之笑不可抑,拉不动她,最后还是黎黎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塞她嘴里,“公主姑姑,无忌叔叔还在等咱们呢,咱们就走吧。”
母女俩连拉带拖,总算将人给弄走了。
宁晏抿着嘴踮着脚往淳安公主方向瞄去,担心她们磕着碰着,嵌翡翠的步摇一晃,回过头来,燕翎已近在眼前。
三月未见,他模样倒无明显变化,穿着一身雪青的长袍,长身玉立,英华内敛。
“世子一路奔波,用午膳了吗?”她眉眼和煦,微挂着几分倦色,就仿佛他只是出行三日未归的丈夫,语气无平无澜,与往日无任何变化。
换做平日燕翎定被她这不咸不淡的语气怄死,眼下被淳安等人奚落一番,只得认命,目光低垂,看见她手里捏着三个平安符,其中两个折成方角红色的符纸,金色的烫帖,是专给过世长者祈福用的符箓,还有一个红色的香囊,外头写着平安符的字样。
他朝她伸手。
宁晏看了一眼那宽大的手掌,掌心又添了一层新茧,顺着他目光看向手里的平安符,将那福袋递给他,“这是给你请的平安符,世子既安虞回来,可见佛祖是灵验的。”
燕翎看着掌心红艳艳的香囊,手掌依然伸着未动,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
宁晏明白了,这是想牵她,凭什么?她脾气再好,面对丈夫离开三月不闻不问,也不可能给好脸色,只是她这人一向很有涵养,也没多少功夫与燕翎计较,故而没像淳安那般怼他。
燕翎看着低眉顺眼的妻子,数月没见,她养得越发好了,面颊粉粉嫩嫩,如盛放的牡丹,毫无保留展现她的美,见她不动,问道,“你在生我的气?”
他倒希望她生气,至少说明她是在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