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黛(182)
“不用找傅兰萧了,他们比你着急。”
傅兰萧居住的寝宫烧的最严重,火就是从他的宫殿蔓延的,有前仆后继的人去救他,根本用不着黛争做什么。
按道理来讲,这确实是一个逃跑的绝佳机会。
傅兰萧遇刺,恐怕也是重伤,一时半会管不了他们,她可以带着蕴生远走高飞,永远离开他,她可以抛下锦衣玉食的一切。
但黛争认为,远没有那么简单。
黛争否认,“我巴不得要离开他,可是……你会带我去哪?”
“先跟我走,你信我,我会让你安全离开。”
魏扶危变得不爱作解释,这让她感觉到陌生。
她总觉得有些事情他还是没变,他之前可以帮助她拿到滑胎药,说明他并不怕傅兰萧。
火光也将她照的焦灼,该不该信魏扶危?还是等傅兰萧?
可如果傅兰萧生死未卜,这么大家火,连神仙也难逃。
他死了,蕴生太小极有可能会被当做傀儡,之后他们母子俩未必能安然无恙。
信他!
“我们快走!”
魏扶危在混乱中,护她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他撩起袍子上车时,看到黛争皱着眉头看着他身上的血迹,他勾唇一笑,“抱歉了,你现在得忍忍。”
“我没事。只是……”
黛争看了眼蕴生,发现他并不害怕,正审视着他。
魏扶危瞥了一眼蕴生,坐到了黛争的身边,翘着腿问:“这小子就是傅兰萧的种?”
“他叫蕴生。”
“哦,他不像你,太像傅兰萧。”
“是么,他们都说他长得像我。”黛争为了消除自己的紧张感,努力和魏扶危聊天,可她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能感觉到一股又一股涌出来的热汗。
马车开始行驶,黛争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去哪里。
“不像,他像傅兰萧。”
这小子比他娘淡定许多,心态成熟到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将近五岁的娃娃。
“也可能吧,我自己瞧着有时候也有点像。”黛争觉得她和魏扶危没话聊,有点不好意思地提起过去,“魏郎君,之前我对你隐瞒太多……我知道我没有理由再去争辩,我以为你会恨我讨厌我,可你却来救我……总之,今日多谢搭救,不然的话蕴生和我不知道还要受多少苦。”
“无事。”魏扶危双手环胸,沉默了一阵,不知道在想什么,脑后的马尾垂到车壁,“我还以为你会留下来,其实傅兰萧不一定会死,他身边高手众多,我们都可能会死在他跟前。”
待到马车走的越来越远,黛争才有机会喘息,才有空余的时间思考。
如果傅兰萧真的死了,那她是什么感觉?
拍手叫好,还是郁郁寡欢?
她好像哪点也做不到。
她知道自己根本对他不存在奢望了,但也面对面折磨了许久,她对于黛争这类人来说,傅兰萧就像是一个无坚不摧的神灵,他不会倒下,只会日复一日的更强大,听到他的落败,就像是一座神相坍塌,被神灵压抑许久的她得到了一丝喘息。
接下来呢,她迷惘了,与他纠缠的越深,就会发现身后事如同抽刀断水,她只能道:
“他最好死了。”
既然抽刀断不了水,她就应该与以前一般坚定,在决堤之前,她要离得越远越好。
“那你之后想去哪?”魏扶危饶有兴趣地问,“我不能送你去太远的地方。”
这个黛争倒是福至心灵,立刻就有了对未来的雏形。
“我想离开大燕,我总觉得这个地方留给我太多遗憾与不愉快,既然我已经自由,只想远走高飞,去更大的天地去瞧一瞧。”
“那这小子呢,他当了那么久皇子,恐怕不会想与你同行。”
纵观各国,大燕是最富有的国家,他不是不信黛争不能放弃锦衣玉食,可让还没到五岁的皇子一起离开,恐怕很难。
“不会,蕴生早就答应了我的,如果我要走,我去哪里他去哪里,虽然由奢入俭难,但在宫中的时候太烦闷了,难免觉得无趣。”黛争捏着蕴生的小手,突然想到身在长安的阿蛮和觅英,“我这短短的一生,已经对不起很多人了,好像个浪潮一样被推着走一般,有时我也在问自己,是为了自己的幸福着想,绝情抛弃一切?还是尽善尽美,对得起每个人?这太难想了。”
她的生长环境造成了她极度缺爱,渴望被爱。
黛争一直在追求爱,她将自己的好全部释放,希望有人爱她,但她在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导致了余生的悲剧。
她好像再无法平衡爱与被爱。
这么多年,一个极端自负的人和一个极端自卑的人相宿相栖,傅兰萧对她是爱还是占有欲她已经不再想寻求答案,但他足以毁了她对爱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