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黛(145)
在她自己建造的世界里,她也当一次官家娘子,备受宠爱。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郎君,
偏偏她生的这样差,没有父亲,母亲也跟没有一样,她对自己永远地困在这里,跟傅兰萧痴缠一辈子再没有了傻乎乎的期待。
一滴雨点落在芭蕉叶上。
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明明她觉得,最善良的方式,就是对这个未成形的孩子痛下杀手,让牠不存在于人世间。
那么牠就可以少受苦,等到傅兰萧有了正妻,牠不会受到冷落,不会挨打受饿,今后也不会再有嘲笑,不会缺失爱。
但在她一日一日与他们的相处中,她也明白,这个孩子是她的最大累赘,她若是逃不掉除不掉牠,那也只能将牠生下来,将他们抛下,离开这里。
哪管牠受到谁的欺负冷落,都随他去吧。
只要她不去想牠之后可能的境遇,她就可以做得到。
“黛争,下雨了。”雨点打到傅兰萧的肩膀上,他低下身子,将黛争从石凳上抱起来,“先回去歇下吧,不然会着凉的。”
黛争睨了他一眼,浑身没了力气,放任他抱着回去,躺回小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为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她这时忽然笑出了声,用恢复的一丁点力气去踹他的胸口,放浪地笑的更大声。
傅兰萧仿佛看到了被他采撷的野花在再次盛开,风情万种、绚烂夺目到难以移开双眼。
他捉住她还在乱蹬的嫩白的足,跟她承诺:“别闹了,黛争,你在这里安生呆着,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黛争才不会相信他,她就拿他不喜欢的乡音骂他,说他不愿意听的话,“傅兰萧,你就是一条给我解决性裕的狗!”
果不其然,她看到傅兰萧的脸登时变得难看,顿时畅快无比,同时他握住她的力道缩紧,将她拉到他怀中,把她抱到了里间的榻上。
她笑的没力气了,翻过身不去理他。
傅兰萧让雪嫆叫了郎中,为她诊脉,又开了几幅安胎的药。
他在隔间问那位郎中,“若是产妇的情绪大起大落,该如何?”
郎中陪着笑,毕恭毕敬地说与他听:“殿下,可能夫人一时很难接受自己要为人母的转变,会有些情绪上的不稳定,不过这些都是正常情况,可以让夫人去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分散注意力,若殿下有闲,也可以陪着夫人一起,这样也能让夫人体会到殿下的关心与不易。”
傅兰萧面上依旧淡淡,“行了,你下去吧。”
等夜深人静时,他仍旧会来到黛争身边,固执地要与她睡在一起。
他刚刚躺下,黛争就醒了,白了他一眼与他分开些距离。
傅兰萧长手一捞,又将她带回自己身边,他要逼迫黛争去接受这个事实。
他想着,这个孩子确实给他与黛争之间增添了不少麻烦。
他很卑劣,他知道想要得到的东西必须自己去争去抢,就算黛争之后如何恨他,他都不会放手。
如果他放过黛争,与她相忘于江湖,他依旧可以成为他想要成为的人,完成他接下来的计划,但是,他的人生必须要拥有她,他要让她看着她完成所有的事。
他甚至觉得自己了解她已经达到了透彻的程度,他觉得黛争不会被打败,她会想办法再去杀掉他们的孩子,也会想尽办法逃跑。
“不要再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了。”他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他身边人一颤,蜷缩起来。
他有些后悔,不应该把这句话说出来。
不过他马上就让这几分悔意荡然消失。
曾有一日他在宫墙下寻得一条小蛇,它那么小,脆弱,无害,用一只手便能掐死。
他的心中生出悸动,或许那就是吴公公说的喜欢,他养了它许久,它乖顺又胆小,直到它毫无征兆地咬了他一口,害的他差点被毒死了,他才明白恻隐之心最无用,当然,在那一刻他也杀死了它。
他依旧会养蛇,他们有的看似狰狞,有的看似温良,但他并不会像当初那一条蛇那样对待它,不会投入任何心血,他们只会作为他的工具而活。
他也不会等到蛇足以攻击他的时候再杀死它。
后悔和善心会让他喜欢的东西越来越远。
既然黛争厌恶这里,他就要让这里充溢起来,直到她被磨到没有棱角。
“我不喜欢这里。”黛争在她怀里小声地说:“你说让我走,之后你是不是想把我养在其他地方,想起我和孩子了就去看看?”
“没有的事,你别多心。”
“你又说假话,我不会相信你了。”黛争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摸着自己目前还平坦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