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万安(73)
“您别动怒, 消消气。”贵太妃忙解释, “我只是觉得,她们那样的人,有个什么事, 怕都是有着数不清的弯弯绕。那件事,说不定晋阳也是被人算计了。”
“你总向着她铱誮说话做什么!?”太皇太后火气更大, “有事就说,没事就快给我滚!”
贵太妃低泣起来,“我……我是担心两个孩子啊……安平都那样了,还被人弹劾奢靡无度。有重臣主张削减宗亲的赏赐用度,这不但关乎安平, 还关乎她的哥哥。”
安平的胞兄康郡王, 去年随钦差一道离京赈灾去了, 正在返京途中。
“安平哪样了?”太皇太后冷冷地望着贵太妃,“你跟我提这些,不外乎是指望着我去求裴行昭,求皇上,对他们雷声大雨点小的发落,那我也跟你交个底,我日后只求太太平平地颐养天年,再不会管宫门外的事情了。裴行昭是我惹不起的人,皇上皇后有她撑腰,我就也惹不起。听清楚,记在心里。”
“可是,我的一双儿女,也是您的亲孙子亲孙女啊。”贵太妃泪水涟涟,“我帮不了他们,您再不予理会,那他们往后还有活路么?再说了,安平可是您一手带大的。”
太皇太后不是称病躲闲,是真的头疼,浑身不舒坦,人在病中,心思就分外敏感,侄女的话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我一手带大的安平?是啊,她在我宫里住了些年头,我对她的确是过于娇惯了,凡事都依着她,不准任何人给她委屈。
“只是,她在我宫里那些年,我每日礼佛,至多有一半个时辰见见晚辈、命妇,每日和她不过是一起用三餐,最多说小半个时辰的话。你那时来我宫里,哪次不是盘桓一两个时辰才走?有多少次在这里陪着安平一起睡?
“我拦着你们母女相见了?我不准你教导自己的女儿了?
“我教导无方,这种话我近来听得不少,却独独没听你说过,你是瞎还是聋?看不出自己的女儿长歪了?”
“……”安平被养歪了,究竟是谁的责任,这还重要么?重要的不是眼前的困境么?贵太妃哭得更凶了。
“我再怎么教导无方,慈宁宫的宫人再大胆,也不可能有人教她与人苟且吧?她在宫外那所宅子的仆从,是不是你给她挑选的?”
贵太妃无言以对。
太皇太后犹不解气,“一般的年岁,有人做了摄政的太后,凭谁再怎么诋毁,都不能否认人家一身傲骨,一身风骨,想破了头也别想在人家品行上找差错;有人却养男宠,与人鬼混,勾栏院里还有洁身自好打死也不卖身的清倌呢!我看她不是投错了胎,就是你生养时被人调换了亲生女儿却不晓得,不然皇室怎么会有那等肮脏下贱的东西!”
贵太妃这半生也没听过这么诛心的话,差点儿气晕过去。
“总而言之,安平的事,你别想着全推到我头上,她七岁到十七,你都是后宫独大的贵妃,不是没能力照顾管教她。这些细理别人犯不着深思,可你总该心里有数,我与你至多是半斤八两。再者,以后过来,请安、说说话也罢了,要是说门外的事,便不需再来。”太皇太后摆一摆手,“我累了,退下。”
贵太妃勉力起身,行礼告退,黯然地走出慈宁宫,踌躇半晌,转身去了寿康宫。远远地便望见,裴行昭站在宫门前,在听许彻说着什么。
凝眸细看,裴行昭笑笑的,心情应该还不错。贵太妃因此按捺下了拔腿跑开的冲动,放缓了步子。
许彻说的是与裴显之间的来往,“那十个人进锦衣卫差点儿火候,应付门第里的事情不在话下。微臣跟他们说了,既然到了裴府,日后就只听命于裴大人。”
“他们就算始终是你的人也无妨。”裴行昭笑道,“裴家那些破事儿,你总该知晓几分。”
“老夫人和大夫人一些事,听手下念叨过几回。”许彻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实话,“就挺纳闷儿的,裴将军和您这样的人,怎么会有那样的至亲?”
裴行昭斜他一眼,“合着你们锦衣卫是只管盯梢看热闹,不管事儿啊。”
许彻笑了,“那时候不是还不认识您么。”
先帝亲征期间,锦衣卫随侍左右,有很多与裴行昭打交道的机会。许彻观察到裴行昭的亲卫个个出色,不是一般的训练有素,私下里不耻下问,讨教训练人的章程。那时锦衣卫也经常上阵杀敌,许彻表现尤为出色,裴行昭便将心得倾囊相授。
许彻受益匪浅,后来先帝特地吩咐他,遇到训练管教人手的难题,便去请教裴行昭。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有了交情。
裴行昭笑了笑,叮嘱他:“知会你的弟兄,要是遇见我家那个孩崽子又胡闹,只管说被是我派去找她的,让她立马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