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疾(83)
这一系列变故看似复杂,实则不过短短一瞬。及诸位大人们回过神,刺客已经躺在地上连□□声都发不出来,而侍卫们唯一能做的便是跪地请罪,背生冷汗几乎湿透了衣衫。
“呵,果然是南越遁术。”
脆生生的女声带着些自信笑意,轻松愉悦的打破了凝重的气氛。众人循声望去,便见那位蒙面的“阿碧姑姑”讥诮的用刀背拍了拍其中一位刺客的脸颊,看着黑衣暗卫熟练的将刺客牙齿拔了把牙缝里的毒囊取出。明明是血腥残暴的一幕,连些许朝臣都忍不住皱了眉,她却施施然收刀入鞘,武器随手丢给身后的黑衣暗卫,大咧咧掏出块帕子擦了擦手,坐回原位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一旁的皇帝陛下竟也笑了。先伸手执壶给她杯中续了些茶水,才转头看向台阶下乱糟糟的场面。
侍卫们护卫不利,回宫后少不了惩罚敲打。简单吩咐两句将人挥退,元修看向瘫软在地的王寺卿,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王大人可有什么话要说?”
王大人蜷缩在地,死死的闭上眼睛。他本不想赌的,可是有把柄在那些亡命之徒身上,逼不得已作此一搏。他亦以为在被逼起事时已经想明白后果,可当真被抓个人赃俱获,他心里唯有恐惧,无边无际的恐惧彻底将他淹没。
元修显然没有这个耐心等他慢慢磨蹭。
“王大人年纪不小,昭狱的刑讯估计是受不住。”皇帝陛下居高临下的看他,说的十分体贴,语气却冷如寒冰:“大人尽管慢慢想好怎么编,朕有的耐心等。”
他忽而轻浅的“哼”了一声,像是笑了:“想来看着你一家老小将昭狱的刑法都挨上一遍,就知道该怎么说了吧?”
“臣——”王大人猛地抬头,颤抖着须发抖落不知是惊惧的冷汗还是悔恨的泪水,哑着嗓子悲戚:“臣招,臣什么都招了!”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他一边说,大人们已经差不多能猜出全部。
王大人是当今陛下从厉帝手里“继承”来的重臣。老头儿为官还算不偏不倚——或者说“油滑”更合适,哪怕在厉帝大肆清洗文帝一系老臣的那段日子,他也并未旗帜鲜明的站在厉帝这边,手上也没沾染什么罪孽。
于是到天庆帝登基,他并未受到什么牵连,依旧当着他的大理寺卿。然而陛下和许多朝臣并不知道的是,他的嫡子早已和先蜀王交好,原是蜀王放在京中打探消息的一枚闲棋,等到蜀王被圈禁,又成了蜀王联络外界密谋造反的中流砥柱。
老王大人就这么被拖下了水。先是为了保住儿子不得不暗中向那些蜀地和周地潜伏而来的死士透露些许消息,随着消息透的越多便越发深陷了下去,但凡这些人被抓去审讯,老王家绝对逃不过一个抄家流放菜市口问斩。
他一直知道这些死士意图刺杀陛下,好在宫中守卫森严难以下手,他暂时还算安全。直到这次陛下突然宣布外出狩猎,蜀王他们哪怕猜到可能是个陷阱也并不肯放弃这个好机会。总归两边都是将计就计,端看谁布置的更严密下手更狠辣刁钻了。
为了这次的计划,蜀王周王一系的全部力量可谓倾尽全力,先是花大力气顶替了猎场和行宫的侍卫下人,安排了大量刺客,还派出周王手下一位研习过遁术的隐匿高手确保万无一失,定要让陛下有去无回。
且他们也并不是纯然孤注一掷,而是另安排了几条后路。没想到陛下知晓的信息显然比他们认为的更多,自萧国公先一步将围场的侍卫全部换了个遍,他们就知道事情约莫是不成了。
萧国公干的可不仅是换防,还将围场连同所有侍卫仆人分开关押统统搜查,用不了多久就能搜到他们准备用来刺杀的武器和行头。而他们准备好撤退的路线也都安排了征夷军巡视,唯有其中两处十分隐秘的丛林小道无人把守。问题在于萧国公把所有人的动向盯的死紧,一有妄动立刻拿下,必要时先斩后奏,他们根本找不到借口逃离!
要么是等死,要么是铤而走险。死士虽不畏死但没人想死。他们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制造混乱趁机溜走,而猎场上最好的混乱不就是皇帝遇刺么?
仅靠唯一一个修习遁术躲过征夷军搜查的死士杀手是不够杀死皇帝的。遁术虽能隐身,然一旦近身就会完全暴露在人前,甚至只要动了杀念,有些敏锐的侍卫光靠杀意都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好在他这回的任务也不是要杀死皇帝,而是随意制造一次意外再随意牵连进几个不相干的人,无论陛下是立刻回京还是着三司来人搜捕,他们都能获得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