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君命(47)

作者:玉羲辰

“看起来并无大碍嘛。”这声音清朗中带着一点戏谑,自然不是出自侍女。凌霜闻声抬头,却见一少年公子正潇洒自若地站在自己的内室中,手持一面折扇掩住面庞,锦衣华带,褒袖长裾,分明是晏麒惯常的装束。

凌霜惊了一瞬,继而开口问道:“殿下怎会到此?”

南容澈这才将折扇从面前移开,笑说道:“还是小凌子你有眼力,你府上的守卫可都将孤认作了子麒。说说,是怎么认出来的?”

“殿下与晏公子举止气质大不相同。”凌霜口中如此作答,心中实则在想:晏麒断不会贸然闯入人家闺房,似太子殿下这般无所顾忌。

凌霜方要下榻见礼,忽而意识到自己此时只穿着中衣。方才惊疑之间与南容澈答话,竟疏忽了此节。思及于此,凌霜顿觉脸上一热,顾不得君臣之礼,自先反身扯过被子钻了进去,连头也蒙在被里,半晌不发一语。

南容澈见凌霜如此,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兀自愣了片刻,方又笑道:“我说小凌子,你这时候躲还来得及吗?说什么身体不适,原来是在家中偷懒,如今被孤逮了个正着,你不打算好好交代一下吗?”说话间已自走到凌霜的床榻前,便要俯身去揭开被子。

凌霜听到脚步声近前,自是更觉困窘,紧紧裹着被子向榻里滚去,在被中闷声说道:“你先出去!先出去!”

南容澈伸手揭被的动作顿在半空,像是被眼前凌霜的举动惊到了。她无故缺席伴读让他担心不说,他不惜违反宫规亲自出宫来看她,她竟敢如此无礼呵斥他出去,真是岂有此理!于是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榻上,自叹道:“真是目无主上啊,看来孤得和靖远公谈谈了。”

凌霜听他如此说,自觉失礼,方从被中缓缓探出头来,解释道:“我并非托谎偷懒。”说着以目示意南容澈看向枕侧那本她方才情急之下丢开的《女金方》,继续说道:“那个……是初至,因觉腹痛得厉害,父亲说今日许我在府休息的。”

南容澈取过来看了那翻开的书页,记的是女子经期保养之法,自解凌霜之意,却也不好意思起来。方才全然未觉,原是自己唐突了女孩子。此时还坐在她的绣榻上,而再看向凌霜竟不觉口结起来:“我……孤……你……小,小凌子……那个……”

南容澈正自情赧,却听到靖远公在外敲门唤道:“霜儿。”南容澈一惊回神,连忙向凌霜作出禁声的手势,意思是不能让人知道他在这里。

凌霜会意:太子身着晏麒的衣装而来,必然是偷偷出宫的,如果被父亲看到,定要告到皇帝那里去,太子难免被责。

而南容澈接下来的举动,更让凌霜始料未及,只见他倏地弹起跃上榻来,旋即揭开覆在凌霜身上的锦被,反身钻去被底躲藏。看起来当时这间房中最窘迫的人似乎当属南容澈,而隐在被底的他或许并未意识到,在他身前还有一个较他更觉窘迫百倍的人。

如今回想起其时情状,凌霜却不禁摇头失笑。观彼当时所为,哪里像是庄严持重、天威赫赫的主君?思及于此,主君的声音仿佛又响在耳侧:

“这话如果是出于君臣之义,就不必说了。”

“你倒是惯于在朕面前称臣,难道就不曾换个思路看待和朕的关系吗?”

“虽然相熟,也不能越礼太过。爱卿你虽为将帅,终究是女子,闺名岂可任人轻呼?”

“朕很是喜欢思暖这个名字,以后便对爱卿以此相称了。”

“朕的怀抱可有驱寒之效?”

“朕倒不介意你恃宠而骄。”

“可若是朕真正倾心之人,却对朕无意,该当如何?”

“对于朕择后的事,你真没有什么想法吗?”

“你不明白朕的心思也还罢了……”

“难道于你而言,如何给他定罪,比你的安危更重要吗?”

“在你看来,朕要治他的罪就没有别的因由吗?”

“不知平朔将军什么时候也能以关怀同袍之情,多体谅一下朕心。”

……

他说过的话,原来自己都清晰地记得,包括那一句感觉是自己听错了的“朕的思暖,在想什么?”

今日前时的种种思绪在脑海中交相缠绕,却使得凌霜心中疑雾尽去、一瞬清明,再想起那两个卫士说的主君以“忘寒兄”自称的话,凌霜似乎明白了的主君当时究竟为何会那般震怒。

既已悟知主君心意,凌霜不禁想起那日在清心殿中,太后说的那些话以及自己当时的应对之辞,心头随之泛起隐隐的酸楚和疼痛。凌霜仔细地将手中的绢画收叠起来,贴身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第三十五章 议和亲扶朔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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