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君命(27)
“还不曾。”毓宁低头回道,声音也随着低下去:“我担心如果我坏了姈姝姐姐的事,晏麒哥哥会不会怪我。”
“宁儿,你该知道,即使晏姈姝真能入后宫,也并不会使晏麒因此接受先前的赐婚。”柔隐太妃语重心长地说道:“况且,你不是也知道陛下真正中意的是平朔将军吗?他既已有言在先,日后却得知此番受到后宫这样的欺瞒,岂能善罢?”
“我明白了,母妃。我现在就去对皇兄说。”
看着毓宁转身走去的背影,柔隐太妃的脸上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毓宁公主来到清心殿,见小笋在殿门外站着,便问道:“怎么你不在里面伺候?”
小笋向毓宁公主见礼并回道:“陛下正在和上卿大人说话,特命我守在外面。”
“晏麒哥哥也在?”毓宁公主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不觉停下了脚步。
小笋看她将进不进、欲退不退、十分作难的情状,便又问道:“公主可是有事要面见陛下,要不我进去通禀一下?”
“不用了。”毓宁心里矛盾的很,想到晏麒此时就在殿内,她既想要见他,却又有点怕见他,但想到柔隐太妃的话,明白自己是总归要见他的。于是终于下定决心,向小笋道:“我看你守在这儿怪无聊的,不如就陪你待一会儿吧。”
“多谢公主。”小笋笑回道。
毓宁便也站在廊檐下候着,规矩地站了一会儿,见还没有动静,不免觉得无趣,于是便悄悄将耳朵贴在殿门上,试图听听里面究竟在说些什么。而小笋见她如此并不劝阻,只是自顾在旁边哼唱起来。
“你哼哼唧唧的做什么?”毓宁公主含怒瞪着小笋,示意他禁声。
小笋仍旧笑回道:‘这不是怕公主您等得闷嘛,小笋子给您唱个小曲儿听。”毓宁公主被他扰得一点儿殿中说话的声音也听不到,无奈地又开始在门前左右徘徊。
清心殿内,南容澈与晏麒凭案相对而坐,南容澈一边自提着紫玉壶,意态闲适地向案上的两只茶盏斟着茶,一边开口问道:“子麒还记得朕的这套茶具是从何得来的吗?”
晏麒从容不迫地伸手将其中一只紫玉茶盏端在手里,方回道:“是凌霜送给陛下的。”
“凌霜,”南容澈轻轻一笑,端起另一盏茶来自啜了一口,又缓缓说道:“你是几时开始不再对她以公子相称的?”说话时目光却只停在茶盏中的袅袅茶气上,而并不看晏麒。
晏麒也只看着手中的紫玉茶盏,不紧不慢地回道:“这却记不清了。大概是在陛下不再称呼她‘小凌子’之前吧。”
“是吗?”南容澈一手轻转着指间的茶盏,向晏麒投以探究的眼光,表情似笑非笑:“朕怎么记得三年前送凌霜出征时,你还称她为‘江公子’呢,怎么她才一回京,就直呼其名了。想必这期间常有书信往来吧?”
“确实。”晏麒啜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回道:“不过应没有平朔将军呈给陛下的邸报频繁。说来陛下难道不是因为得意于凌霜的战功,才把‘小凌子’这个称谓弃之不用的吗?”
第二十章 借紫盏品茶推心
南容澈没有直接回答晏麒的疑问,却仿佛想到了什么,露出颇为得意而又含蓄的一笑:“幸而凌霜战功卓越,她若无功而返,朕可要先治你扰乱军心之罪。”
“只要她平安归来,无论陛下治臣什么罪,臣都无怨言。”晏麒放下茶盏,神色认真地看着南容澈:“不过陛下当初决定遣她去边关的时候,又如何确知她定能全胜凯旋?”
南容澈闻言手上斟茶的动作一滞,自壶口涌出的水注亦随之一斜,险些洒在桌面上。
“如今她回来了。”南容澈顺势将手中的紫玉壶搁下,定了定神,继续道:“这茶盏原来有三只的,可惜被朕失手打碎了一只,以后这套茶具便不能用于三人共饮了。”
晏麒听了南容澈此话,心中自然明白他是在以茶盏之名暗喻自己与凌霜和他三人之间的关系,于是也以隐喻表明态度:“确实可惜。不过陛下从来不缺珍物美器,自有更好的茶具可供御用之需,所残缺者终只是对珍贵之物的爱惜罢了。”
“晏麒,你这是打定主意要与朕相争吗?”南容澈的语意犀利分明,投向晏麒的目光难掩其中的冷冽威慑之意味。
“君臣自有定分,为臣者岂敢与君相争?”面对南容澈的凛凛君威,晏麒指了指摆在两人面前的紫玉茶具,从容不迫地说道:“君臣之分,譬如这茶具,壶为君,杯为臣。如今既经陛下之手,这紫玉盏恰余下一对,陛下正可以此成全两人共饮之乐,又何来相争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