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藏骄(209)

作者:鱼曰曰

乔绾看着他飞速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良久冷笑一声,半刻也不愿在府邸多待。

余下两日皆是如此,乔绾一早便去金银斋,天色渐暗便回来,喝药、药熏,入睡,安稳得紧。

慕迟也再未来过偏院,二人井水不犯河水。

这日,乔绾照旧去了金银斋。

前几日还只有零星几个的杨絮,在一两日之间突然便多了起来,弥漫在街市之间,像极了去年九原城下的最大的那场雪。

九原和陵京从未有这样茂密的杨絮,乔绾一时之间看得新奇,不由在外多待了几刻。

金银斋内也飞进不少杨絮,几个小厮正拿着拂尘洒水驱扫着,边扫边道:“老板娘不要太近这些杨絮,每年因这杨絮发风疹的可不少。”

乔绾看着外面漫天飞舞的杨絮,未曾放在心上。

临近傍晚,申时时分,景阑又来了,这一次未曾披着简陋的蓑笠,只穿着朱槿袍服,摇晃着高高束起的马尾,光明正大地走了进来,甚至还如以往纨绔子的模样唤了一声:“老板娘,将你这金银斋的宝贝都拿出来。”

乔绾只默默地瞪着他,此刻终于知晓,监视黎国馆驿的禁军前日便撤了。

倚翠见到景阑同样讶异万分,想来也想到了当年在陵京的日子,眼圈有些红。

景阑沿着上一次未曾说完的陵京事,又一次说了起来。

乔绾便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直到最后,景阑沉默了几息,轻声道:“乔绾,我后日便离开了。”

乔绾怔了怔,笑着应了一声:“嗯。”

景阑望着她的笑,喝了口茶站起身,身后藏在马尾中的红玉珠子晃动着,一如往常:“没良心。”

说着,摆摆手走了出去。

乔绾望着他的背影,许久垂眸笑了一声。

也许真的没良心吧。

听着陵京的故事,她反而更能安心再不归去了。

因为四年后的陵京,是真的再也没有长乐公主的影子了。

这晚乔绾回去得晚了些,不知为何,药熏完躺在床榻上时,刚从冰室出来,本该浑身冰凉,可今夜却额头发热,甚至手臂与颈间奇痒无比。

夜深时,更是浑身烫人,意识也有些恍惚。

乔绾想到小厮的话,隐隐察觉到自己许是吹了杨絮之故,发风疹了。

绿罗为她换了好几方沾了冰水的帕子,皆不顶用,最终绿罗急得眼睛一红:“奴婢去找太子殿下……”

“不准!”乔绾飞快呵止了她,强撑着意识道,“他又不是大夫,找他有何用?”

既然他不想见她,她也不会自讨没趣。

“安仁堂夜间也会开着,你从后门出去,去请大夫!”

绿罗为难片刻,最终道:“是。”

*

慕迟这几日心情格外不好。

满朝文武皆战战兢兢,唯恐哪里惹到这位喜怒无常的太子殿下。

司礼行事也小心了许多,平日里与他交好的那几位将军私下偷偷问他:“殿下这段时日怎么了?”

司礼苦笑一声,他倒是能猜到因为谁,却也不敢妄议公子私事,只能给对方一抹无奈的目光。

今夜提审殿前太尉,也是李慕玄在朝堂之上最后的亲信。

从大理寺出来,司礼便给慕迟递上一方绢帕。

慕迟面无表情地擦拭着并不脏的手,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停在府邸门口,他孤身在偏院门口站了许久,定定看着里面的烛火,而后转身去了书房,全程未曾开口说过一个字。

司礼想到这几日公子鲜少休息的模样,在心底轻叹一声,刚要跟上前去,却蓦地见到后院两道人影偷偷摸摸地朝后门走去。

“谁?”司礼飞身上前。

绿罗惊了一跳,看清来人时忙行礼道:“司总管,这是安仁堂的李大夫,奴婢正要送人离开。”

司礼看着后方男子身上背的药匣,想来大抵是后院的下人生了病,才会请来坊间大夫,刚要摆手放行,下刻莫名多问了一嘴:“谁人生病了?”

绿罗顿了顿:“是,是乔姑娘今晚回来便病倒了。”

司礼愣。

而此刻,书房。

即便如今已是春日,炭盆仍烧着。

慕迟安静地坐在书案后,批复着折子,不知多久,目光不知不觉落在左手手背的伤痕上。

血痕已经结了痂,沿着手背直直钻入腕间。

慕迟望了片刻,抬手轻轻抚摸着,这道伤疤和乔绾的如此相像。

可那夜的情形钻入脑海,慕迟忍不住死死抿着唇,手指轻颤了下。

她说,不若将半年之约废弃吧。

她说的如此认真。

可是他如今唯一拥有的,只剩这个所谓的半年之约了。

若是废弃,他再无任何留她在身边的借口。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