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藏骄(2)

作者:鱼曰曰

而后,浑身沐血的男子一手拿着长剑指着她的瞳仁,一手掐着她的脖颈,轻易地如同将要折断一株脆弱的野花。

乔绾艰难地呼吸着,脖颈像是要脱离躯体一般,剧痛无比,黏腻的血迹沿着剑刃流到剑锋,一滴血珠在她眼前摇摇欲坠。

男子轻笑,笑声惑人:“陛下已经离去,轮到小公主了。”

话落的瞬间,手越发用力。

乔绾眼前一黑,一手抓着男子的手,求生的本能让她不断地挣扎。

男子却似乎格外享受她此刻的无用功,喉咙深处溢出好听的笑,歪着头打量着她的动作。

乔绾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窒息无力,四肢如同将死的困兽胡乱地挥动,手不经意间扯乱了眼前人沾血的衣衫,一道暗红的伤疤在他的心口上方。

“皇妹!”远处隐隐传来一声低呼。

乔绾只觉掐着自己的手凝滞了瞬间,片刻后不耐烦地收紧了手,再未留情,微微用力,骨骼生生捏断的脆响后,男子将她信手扔到一旁转身离去。

乔绾的身体瘫软在地,头颅像是从身体上生生扯开,意识抽离间,只看见男子的披风翻飞,朝殿门熟悉的纤细身影走去,一次头也没有回……

“公主好看!公主好看!”

聒噪难听的声音乍然在耳边响起。

乔绾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窒息仿佛还残留在身体里,惊魂未定。

头顶淡绯色的纱幔随着半开阑窗吹进来的风微微拂动着,天色早已大亮。

阑窗前,一盏嵌着红玉的金丝笼旁架着一株桃木站架,通身碧翠的长尾鹦鹉正站在上面,尖嘴一开一合:“公主好看!”

乔绾眉头紧锁地瞪着那鹦鹉。

倚翠带着几个侍女悄声走了进来,看着床榻上姿容娇俏的女子,以往满是生机的眸子都沾了几分恹恹,忙拿着沾湿的帕子为乔绾擦了擦额角的汗:“公主又发噩梦了?”

乔绾任由倚翠擦着汗,好一会儿才囫囵嘀咕了一声:“晦气。”

“梦都是做不得真的。”倚翠轻声宽慰着她,又自侍女手中取过齿木与细盐,递到她的唇齿边,伺候着她洗漱一番,“皇上身边的孙公公今晨来过一趟,要公主入宫一趟,说是皇上要见您。”

乔绾边揩齿边含糊地问:“孙连海有说什么事吗?”

倚翠摇摇头:“未曾,只说皇上想您了。”

乔绾不置可否地笑笑,再没多问,只拿过茯苓水漱了漱口。

倚翠见状,抬了抬手,侍女匆忙捧着衣裳上前:“公主,这是前几日圣上赏的狐裘,只有公主有,还有鲛纱织金裙,今日穿这套入宫?”

乔绾看了眼狐裘,便知那料子是极好的,满意地点点头:“嗯,”说着又想到什么,“倚翠,你去将前几日绣好的香包拿来。”

倚翠领命而去。

乔绾站起身便要朝梳妆台走,却在路过鹦鹉时瞥了它一眼,想到自己被他吵醒后的心慌,不悦道:“将这小畜生扔到别院去。”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上前。

昨日公主还曾逗着那鹦鹉一遍遍地说“公主好看”,说这小玩意儿最得她欢心,今日便……

“怎么?”乔绾不悦地看了眼那几人,“本公主说的话不顶用了?”

侍女一慌,忙上前,一人拿着站架一人去捉鹦鹉。

鹦鹉仿佛知道自己的命运,扑棱着翅膀挣扎着。

乔绾看着那鹦鹉,蓦地想起梦里的场景,恐怕梦里那男子看着挣扎的自己,就像是自己在看着这只鹦鹉一般。

她的心情陡然更差了,轻哼一声就要移开眸子,那只鹦鹉圆溜溜的眼珠却在此时对上了她的视线,片刻的沉寂后,它的尖嘴动了动,尖声叫道:“沉鱼落雁!沉鱼落雁!”

乔绾脚步一顿,看着那只翠绿的鹦鹉,默了几息笑了起来,眉眼半眯着抬了抬手:“行了,先在我屋里养着吧。”

侍女匆忙松了手。

乔绾走到鹦鹉跟前,拍了拍它的脑袋:“你倒是识时务。”

鹦鹉眨了眨眼,在桃枝上跳了两下:“公主好看!”

说完歪了歪头:“沉鱼落雁!”

刚巧倚翠拿着香包回来,乔绾抚摸了下香包右下角绣着的“绾”字,又深嗅了一口,香包浓郁又奇怪的香气刺激得她胸腹一阵翻腾。

她忙将香包拿开,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侍女摆弄着她的头发,眯着眼睛回忆起昨晚的梦。

这不是她第一次做这个梦了。

却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那个男子身上的特征——胸口的那道暗红色的伤疤;

也是她第一次听见那个被男子护在身后的女子的声音,很熟悉。

三皇姐乔青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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