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藏骄(178)

作者:鱼曰曰

想到这里, 乔绾径自将一旁矮几上的茶盏拂落在地, 可绒毯厚重,茶杯在绒毯上滚了几圈后,竟安好无缺地停了下来。

乔绾瞪着完好的茶杯,心中更气了,上前将矮几推倒,门口的面盆架也用力推翻,直到将帐内折腾的一片混乱,才气喘吁吁地停下,瞪着慕迟休息的内间。

门外的侍卫战战兢兢地听着里面的动静,没敢进去,直到动静停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却没等他全然松懈,便听见幄帐内间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侍卫缩了缩脖子,暗道一会儿殿下回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乔绾看着慕迟衣箱中的衣裳散乱一地,周围也一片狼藉,才终于解了些气,环视一遭,落在他的书案上。

乔绾冷哼一声,脸颊因方才的动作涨红着,走上前直接将书案的笔墨纸砚挥落,正要继续挥案上的书信折子,目光却陡然注意到什么,顿了下来。

砚台下压着一方叠起来的书信,书信上方,极小的字迹写着“黎国密报”几字。

乔绾将信拿了起来,皱着眉看着,而后呼吸蓦地一紧,脸色白了白。

上面说,乔恒死了。

因常年服药致身子虚弱,在夜间驾崩的。

那个哄骗了她十余年为他试药的乔恒,她叫了十几年“父皇”的乔恒,就这么死了?

乔绾不觉有些恍惚,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一会儿她的目光才落在“常年服药”几个字上。

乔恒常年服药。

那她呢?她也会死吗?

以往一个月才痛一次的肺腑,这次却只隔了半个多月。

是不是也是征兆?

慕迟也已经知道了?

“殿下。”帐外陡然传来侍卫恭敬的声音。

乔绾一愣,下意识地飞快将书信叠好重新放回原处。

慕迟端着汤羹站在门口,却在进幄帐时脚步不觉顿了下,想到幄帐中的人,他心中竟有些不安,好一会儿低声问:“她醒了吗?”

侍卫轻应:“回殿下,长乐公主已经醒了,只是……”说到此,侍卫为难了片刻,“公主察觉到不能离开后,将您的幄帐……全砸了。”

从里到外,一点不落。

侍卫低着头便等着责罚,可等了许久没听见动静,不觉抬头,却只看见那位平日看一眼都觉得冷飕飕的殿下,此刻好像在……笑。

他仿佛早就知道幄帐内会发生何事,没有半分诧异,甚至还好心情地“嗯”了一声:“你们离远些。”

侍卫忙行礼离去。

慕迟站在帐外,停了几息才走进帐内。

帐内的境况比他想的要好上一些,慕迟从容地跨过满地狼藉,走进内间,如同看不见满帐杂乱,只看着脸颊微微涨红、唇却苍白的乔绾,她的目光有些怔忡,正略微急促地呼吸着。

慕迟上前,将汤羹递给她:“先用食。”

乔绾像是倏地回过神来,看向他:“张伯呢?”

“命司礼送回金银斋了。”

“你……”乔绾白着脸,怒视他,“谁要你带我来这里的?”

“你晕倒了。”

“我那是睡着。”

慕迟看了她一眼,睡着不会怎么叫都叫不醒,更不会到后来脸色苍白到全无意识。

可想到司礼送张伯离去前满眼复杂地说“公子不妨……顺着长乐公主些”的画面,他抿了抿唇,又道:“先用食。”

“不吃。”乔绾没好气地伸手便要将汤羹挥开,却未曾想慕迟紧攥着玉瓷碗,滚烫的汤羹洒出来也无动于衷。

乔绾一怔,目光扫了眼他被汤羹烫过的手腕,那里还有在马车割伤的伤口。

她顿了下,冷哼一声转过身:“我要离开。”

慕迟望着她的侧颜:“不行。”

说完,本以为她会反抗,或是皱着眉头手脚并用地推搡他,可都没有。

乔绾只意料之中地平静道:“哦。”

她应了一声,走到一旁还算齐整的床榻上,背对着他躺下了,背影纤瘦,微微蜷着,莫名有些孤零零的。

慕迟凝眉,看了眼手中的汤羹:“先将汤羹吃了。”

“你爱吃你吃,”乔绾没有转身,只嗡声道,“不吃拿去喂狗。”

“乔绾,”慕迟沉声唤她,“吃……”

乔绾没等他说完霍地起身,烦躁地接过汤羹用力放在一旁的书案上,折返回来便将慕迟往外推:“你不放我离开就滚出去,滚出去……”

慕迟眉头紧锁,看着她踩在散落一地的物件上脚步踉跄着的模样,手上未敢用力。

直至推到幄帐外,乔绾愤愤地落下帐帘,看着满屋子的沉寂,撇撇嘴眼眶蓦地一热。

她也不知是为乔恒,还是为常年试药、也许不久后也会死去的自己。

时隔近四年,她其实谈不上挂念,也谈不上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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