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藏骄(137)

作者:鱼曰曰

也许是酒楼内温热,外面又天寒,一冷一热之下,乔绾只觉手腕上的疤有些痒,她不觉低头,轻轻揉了下。

这个伤疤,是三年前逃离时,遇到劫道的山贼时留下的。

当初在雁鸣山上,程清川趁乱将早已备好的马车混入车队中,而被收买的马夫则带着她直奔向一旁的小路。

隐约中,乔绾似乎听见后方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唤着她的名字,只是她不敢回头,生怕前功尽弃,行了足足二十里路才停下。

马车内有文逊备好的崭新的文牒和路引,她的名字不再是“乔绾”,而是“乔宛娘。”

文牒与路引的官印皆是真的,一路上即便有过盘查,也没有半点纰漏。

有了上次送慕迟去楚州的经验,乔绾和倚翠换了粗布衣裳,直接找了个镖局,花大价钱选了数个武艺高强、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望的镖师及机灵的趟子手,一路护送自己和倚翠北上。

即便如此,却还是在大黎与大齐的交界处,遇到了一伙穷凶极恶的山贼。

山贼用抢劫后存活的年幼孩子做诱饵,放在路边,引镖师去察看,而后一行人冲下来,准备抢劫。

镖师们拼死相护,乔绾还是被砍到了手背。

幸而并未伤到筋骨,路上发了几次热也便没事了。

而那个年幼的孩子,便是楚无咎。

名字与八字是被人绣在襁褓上的。

许是许久没吃东西,两三岁的年龄,竟像刚满周岁的婴孩。

乔绾见他可怜,便抱着一路同行了。

镖师历经一个半月将他们送到大齐北部的上郡城便折返了,乔绾、倚翠和那个孩子三人,加上雇的马夫张伯,晃晃荡荡地继续北上。

倚翠问她去哪儿,乔绾心中也不知。

除了当初送慕迟去楚州,她自小待在陵京,只是凭着以往看到的舆图,知道几座北部的城池。

而今真的出来,便满心茫然了。

倒是张伯家中除了早年走失的小孙女再无其他亲友,乔绾怕耽搁他的行程,问他可愿跟随自己,往后也是照应,张伯抹着眼睛应了。

四个没有家的人就这么又游荡了一个月,经过九原城时,这里刚好是冬季,漫天飞雪,满城白茫。

乔绾看了很久的雪,便决定安定下来了。

买了宅子和丫鬟、护院,又盘了处铺子,取名“金银斋”,卖些胭脂水粉、衣裳首饰之类的物件。

从此,周围的人都唤她一声“乔姑娘”或是“宛娘”,长乐公主彻底被湮灭在记忆长河中,再不复存在。

所幸乔绾以往在陵京练出来的好眼光,她选的首饰衣裳备受喜爱,加上倚翠做事麻利会算账,短短数月竟真的将铺子做得有模有样起来,九原城不少姑娘都成了金银斋的常客。

久而久之,金银斋的名号响了,便是捕头夫人、知州夫人都会来此处添置物件。

乔绾素来大方,买得多的不仅派人送到府上,还会时不时送些精致的小玩意儿,次数一多,便和知州夫人熟了。

而知州夫人的兴趣,便是给人牵线。

今日的面亲,也不是知州夫人第一次这般撮合了。

“绾姐姐……”乔绾的手被人轻轻拉了拉。

乔绾猛地从记忆中抽离出来,低头看去。

以楚无咎如今的身长,刚好看见她手背的伤疤。

他抬头看着她:“绾姐姐,以后我一定把你手背上的疤去掉的。”

乔绾看着手背上的伤疤,想必她看得太久,连无咎都看出来了。

最初她的确很在意,甚至一连生了半个月的闷气。

——她娇贵惯了,怎么能容忍自己身上有这么丑陋的疤痕?

可是久了,竟然也觉得无所谓了。

“你还是先考虑入学堂一事吧,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小鬼。”乔绾轻哼一声。

楚无咎闷闷地看了她一眼,耷下头来。

乔绾轻笑一声,就要转身继续前行,却不经意撞到一侧的来人,有书卷掉在雪中,发出细微的声响。

乔绾捡起来刚要递给来人,却发现这书卷上题着“月见书院”几个字,她不觉抬头:“你是……”

声音却在看见眼前的白色人影时一怔。

这人身姿修长,身形瘦削单薄,面容清隽俊逸,略显苍白,若非他浑身透着一股儒雅的书卷气息,有一瞬间竟像极了某个小畜生。

只是他穿的是简陋的白麻衣袍,衣角处还有一块补丁,手中撑着的纸伞也已破旧,不像那个小畜生,总是锦衣玉袍的。

“姑娘可否将书卷还给在下?”那人微一颔首问道。

乔绾蓦地回神,应了一声将书卷还给他。

楚无咎抬头看了看乔绾,又看了看男子,扁扁嘴便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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