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偏执丞相和离后(55)
姜云沧顿了顿,垂下眼皮:“不需从长计议,我有父亲的信,父亲他,同意和离。”
林凝惊诧着,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白纸上只有一行字:许吾女姜知意与沈浮和离。落款是姜遂,又盖着清平候的私印。
笔迹草草,看得出是匆忙之间写的,姜云沧这风尘仆仆的模样,看得出也是匆忙中赶回来的,原来丈夫早已知道女儿要和离,原来丈夫早已经同意女儿和离,原来只有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林凝捏着那张纸,想不清究竟是事关紧急不能张扬,还是他们都猜到了她的态度,刻意隐瞒?林凝感觉到了丈夫与女儿之间的默契和支持,可她是母亲,她本来应该与女儿更亲密的,不是吗?
姜知意拿着笔,飞快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纸是姜云沧托在手里的,有点软,但是不妨事,她依旧写得很快,食指蘸了印泥,只一按,留下一个圆满的指印。
跟着是第二份。
和离书,一式两份,各留一份作为凭证。等姜云沧作为中人签字画押后,这婚,就算离掉了。
心脏砰砰跳着,姜知意有些喘不过气,头也有些晕,也许是压了太久的心事骤然抛掉,太高兴了吧?
姜云沧很快写好名字按了指印,啪一声,将其中一份拍在桌上:“拿走!从今往后,意意与你再没有半点关系!”
没有吗?没有,也好。沈浮一言不发拿起和离书,都办齐了,一样不缺,从此刻起,他与她便是陌路。
明明每个字都记得很清楚,却还是将和离书从头到尾,又看一遍。
她写得很干脆,没有什么一别两宽之类惯常的客气话,她道,琴瑟不谐,均愿和离。她竟是连一句客气话也不想跟他说了。
眼前一时亮一时暗,伤口还在渗血,沈浮慢慢折好收起,最后一眼,看向姜知意。
她靠在椅背上,低着头又用手撑着下巴,她似乎很累,累到支撑不住,头突然垂下来,手软软落下,她闭着眼睛。
头皮上猛地一胀,沈浮脱口叫道:“你!”
他想跑过去,姜云沧比他更快,一把抱起姜知意,高叫一声:“大夫,快找大夫!”
沈浮很快跑到跟前,头皮胀得似要迸裂,胸口也是,他想看看她有没有事,姜云沧一脚踢过来:“滚!”
沈浮闪开了,靴底蹭到袍角,留下泥土的印子,他看见姜知意在姜云沧怀里闭着眼睛,这么大的动静,她始终没有醒,可她不该没有醒,那落子汤明明不会伤到身体,他明明都算好了。
“朱正,朱正!”沈浮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发着抖,前所未有的狼狈,“朱正!”
朱正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沈浮想说什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指着姜知意,朱正急急跑过去,刚要伸手,姜云沧猛地将人撞开:“滚,谁要你这走狗!”
他紧紧抱住姜知意,大步流星往外走:“来人,给我围住左相府,看住沈浮!”
亲兵们得了命令立刻上前,丞相卫队连忙对住,士兵们纷乱吵嚷着,沈浮踉踉跄跄往外追。
喉咙里涌起腥甜的滋味,伤口处似有钢锯,一下一下狠狠锯着,沈浮挤过打斗的士兵,黑夜里看见姜云沧的背影,他走得很快:“你听着,若是意意有什么闪失,我把你一刀一刀剐了,扔出去喂狗!”
闪失,她怎么会有闪失,他明明筹划得很好,他从来都是万无一失,他怎么会在她这里有什么闪失。
沈浮还在追,姜云沧越走越快,越走越远,有许多人从外面涌进来,沈浮听见领头的太监宣读谢洹的口谕:“宣左相沈浮、宣武将军姜云沧即刻入宫!”
理智告诉他应该停,可脚步收不住,只是追着前面姜云沧的步子,直到太监拉住了他:“沈相,陛下有急诏!”
伤口似被这一扯彻底撕开,沈浮低眼,看见迅速扩大的血迹,听见姜云沧夹在夜风里传来的声音:“回去禀报陛下,就说臣要先给妹妹看病!”
马蹄声一声一声,踏在心上,姜云沧走远了,太监突然惊叫起来:“沈相,你流了好多血!”
身后,姜云沧的亲兵和丞相卫队还在争斗,林凝带着仆从急急忙忙追出来,跟着是黄家的人,沈浮看见轻罗、小善还有刘妈几个都夹在人丛里,她们是她带来的人,如今她走了,所有的一切都跟着她走了。
最后出来的是朱正,拿着药想要为他处理伤口,沈浮眯着眼:“她为什么晕倒?”
“下官不知,下官也很疑惑,”朱正忐忑着,“药效应当慢慢发散,绝不至于让人晕迷,需得诊脉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姜云沧要找大夫,最好的妇医就在眼前,可他的人,姜云沧不会信。沈浮闭了闭眼,除了朱正,还有林正声,他几次帮她瞒下身孕,如果是林正声过去,也许会有一线转机。“你带上林正声,即刻赶去清平侯府,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今天我要知道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