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偏执丞相和离后(44)
书案收拾出来,权作诊脉之所,白苏上前一步,正要帮姜知意挽衣袖,姜知意躲开了:“不劳你。”
轻罗帮她卷起衣袖,露出手腕,白苏退在边上,轻声询问:“听说林太医上次为夫人施了针灸?”
针灸乃是私隐之事,由青年男医为官家女眷施针,传出去极容易影响姜知意的声誉,林正声立刻打断:“无有之事,你不可乱说!”
他神色本就偏于严肃,此时沉着声音,越发显得威严,白苏低头,红了眼圈:“我也是听沈相说的。”
屋里有片刻静默,姜知意看见轻罗和小善愤愤不平的神情,可她此时,反而不觉得愤怒:“也许是他记错了。”
“说不定是我听错了?”白苏抿了抿唇,很快恢复了笑容,“上次跟夫人说的食补方子我已经拟出来了,也请林太医帮着看看,行不行?”
她向袖中摸了几下,哎呀一声:“糟了,我明明放进袖袋里的,怎么找不到了?”
转向林正声:“可否借您的纸笔一用?我重新给夫人写一份。”
林正声没有多想,开了药箱取纸笔时,内中放着的脉案一闪而过,白苏微微眯了眼。
诊脉时,白苏坐在边上写方子,有意无意的,总是往这边看一眼,姜知意很快注意到了:“老太太身体不适,白医女过去给她按摩吧。”
白苏小巧的唇翘起一点,软软推辞:“方子我还没写完呢。”
“不着急,先尽着老太太,”姜知意声音不高,却不容拒绝,“快去吧。”
白苏只得离开,刚到门口时听见嚓一声响,屋里放下了帘子,什么也看不见了。
林正声还在听脉,听完左手又听右手,眉头皱着,始终不曾开口。这次用的时间比上次多得多,姜知意觉得紧张:“如何?”
林正声还在听,半晌:“夫人这两天似有忧心之事,心思沉重,以至于病情反复,比起上次,却要差点。”
姜知意心中一紧,母亲拒绝,沈浮监视,驿路又断了,几件事情叠在一起,让她寝食难安,确实是太过忧心了。
“这病一半靠药石之力,另一半,也需要夫人放开顾虑,安心静养,否则再好的药,也没用。”林正声低着声音,“夫人可明白?”
姜知意闭闭眼,抛开一切烦杂的情绪:“我明白。”
林正声松开手:“眼下针灸,可方便?”
“好。”姜知意道。
轻罗连忙去关门关窗,小善跑了出去:“婢子去外头守着!”
银针刺入穴位,熟悉的痛感再次袭来,姜知意闭着眼睛躺着,一遍遍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愁,她的孩子,她唯一需要挂念的,就是她的孩子。
将近傍晚,胡成才等到沈浮空闲的时候,连忙上前禀报:“今天是林正声太医去给老太太和夫人诊的脉。”
又是林正声吗?沈浮沉吟着,上次他开的方子姜知意吃了似乎没什么好转,也不知道他医术到底行不行。
胡成窥探着他的神色,又道:“白医女也去了,给老太太按摩了大半个时辰,老太太很欢喜。”
白苏。沈浮眼前闪过那张脸,白苏。
也许是心里有事,接下来处理公事,总不像之前那么快,夜半时看完最后一摞卷宗,沈浮揉了揉眉心。
不知道今天开的药,她吃了有没有好点。
最近她很是冷淡,还几次擅自出门,所谓的姜云沧托黄纪彦捎东西给她,其实他并不怎么相信,可他没有追查。
他猜她是为了那句堕了吧在赌气,他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两年里,她从不曾跟他赌过气。
手边还有公事,却看不进去,眼前不断闪过姜知意的脸,沈浮放下了笔。“备轿,回府。”
轿子抬出丞相官署,沈浮推窗,看见夜幕漆黑如不见底的深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子,到处都笼罩在黑暗死寂中,唯有丞相卫队整齐的脚步声,将暗夜撕出一条口子。
沈浮本能地察觉到了危机。
“再点几盏灯,”沈浮吩咐道,“卫队警戒。”
话音未落,嘣!一支箭凌空飞来,擦着他的脸重重钉进轿窗,跟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半空里不断头地传来嘶嘶响声,利箭如同暴雨,呼啸着从四面八方落下,卫队匆忙迎敌,不时有人被射中,惨叫声响彻云霄。
“保护相爷,保护相爷!”胡成嘶哑着声音挡在轿门前,“有刺客,快来人呐!”
沈浮从窗户缝隙往外看,夜色太暗,并不能看见刺客身在何处,但从箭簇飞来的方向判断,刺客应该躲在街两旁的屋脊上,此处是盛京的繁华街道,两边宅第无数,按理说这么大的动静早该惊醒居民,可此时,四周仍是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