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偏执丞相和离后(109)
“是,是。”
姜云沧一下子沉了脸:“他来这里多久了?”
“半,半年多了,先前来喝过几回花酒,后面看上了轻红,每个月四十两银子养了人。”
四十两银子,半年便是二百四十两,黄静盈日逐为他花费嫁妆,为着周转不灵,还想要卖掉铺子。姜云沧一言不发丢下块银子,跟着扯了伙计的腰带,将人在树上捆了个结实,又割下他一块衣襟塞住嘴:“老实待着!”
那银子足有四五两重,伙计又喜又惊,再抬头时,四周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姜云沧跃上楼顶,数着窗户过去,弄开了瓦片。屋里的情形一览无余,张玖穿着纱衣敞着怀,搂着个年轻女子,正自说笑。
姜云沧盖上瓦片,越墙而出。
眼下确定无疑,张玖在外头养了人,只不过这事,他与黄静盈再熟,也不好亲身去说,而姜知意么。
他不愿她插手,不为别的,是怕姜知意为此忧虑担心。方才在紫藤花架底下她惆怅的脸他记得很清楚,她总是这样心思细腻,为着亲人朋友的境遇欢喜悲忧,可她身体还那么弱,他不想她再有任何烦心事。
姜云沧想了想,纵马沿着大道,飞快地向黄家跑去。
三更时分,姜知意还不曾睡着。
她素日里有择床的习惯,乍然搬到主屋,多少有些不习惯,昨夜便不曾睡得踏实,今夜心里有事,越发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透过纱帐下缘,能看见外间的灯也不曾熄,林凝应该也没睡着,姜知意想过去寻她,犹豫着,又一直没动。
很小的时候,她记得是和长姐一起,在母亲房里睡的,床不很大,她和长姐睡床里,母亲睡外侧,因为太小,记忆已经不很清楚,依稀记得每天早上醒来时,母亲会拿温水里拧过的帕子,细细给她擦脸。
那是她少有的,与母亲之间温馨的记忆。
姜知意翻了个身,看着帘子底下透进来的光,默默躺着。
长姐病重之后,她再不曾与母亲同睡过,母亲的全部精力几乎都用来照顾姐姐,她见过母亲独自落泪,独自跪在佛前祈祷,她很早就明白,不能任性,不能贪心,母亲已经很辛苦了,她得做一个很乖很乖的孩子才行。
然而有时候,是真的孤独。尤其是父亲和哥哥都不在家的时候。尤其这些时候,在她慢慢长大的过程中,越来越多。
帘子底下的光亮灭了,林凝熄了灯,姜知意翻过身,闭上眼睛。
今晚的哥哥有点古怪,他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她想了很久,还是想不明白。
有一天我不再是你哥哥。为什么会不是哥哥?从她生下来,就知道自己有这世上最好的哥哥,他怎么可能不是哥哥。
思绪渐渐有些飘忽,睡意一点点袭来,将睡时最后一丝清醒 ,但愿一切都是误会,但愿盈姐姐没事才好。
姜云沧赶在四更近前回到家中,想要将昨夜的结果告诉姜知意,又怕吵到她睡觉,这些天她身体好转,好容易能一觉睡到天大亮,他实在不舍得吵醒她。
靠在椅子上眯了一会儿,估摸着五更近前,这才起身过去正房,林凝已经收拾好了,在廊下看丫鬟们浇花,屋里帘幕低垂,姜知意还不曾起。
姜云沧轻着步子走近,叫了声母亲,林凝道:“怎么来得这么早?”
这几天为着不放心,她都是让姜云沧独自在外院吃饭,此时见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不由皱了眉:“大热的天,怎么不曾换衣服?”
“昨晚上出去有事,才回来。”姜云沧顿了顿,“张玖在花楼里养了个女妓,昨夜我和阿彦过去抓了个正着。”
“什么?”林凝吃了一惊,“怎会有这种事?”
“黄叔父和婶婶连夜赶去了张家,我不方便在场,就先回来了,且看他们怎么商议吧。”姜云沧依旧低着声音,时不时留神里间的动静,窗子还合着,姜知意没醒。
这让他心里安慰了许多,从前姜知意写信时提过,为着沈浮上朝的缘故,她总是三更起床,打点一切,姜云沧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深恨,姜遂也要上朝,可他们从不曾让姜知意起早相送,就连林凝也不需要起那么早,家中自有仆从,况且一个大男人,又不是缺胳膊断腿残废了,凭什么意意吃苦受累去服侍他?
“你没把事情闹大了吧?”林凝想着他素日的脾气,有点担心,“都是平常有来往人家,千万留点余地,别让人脸面上太难看。”
姜云沧摇摇头:“张家能让子弟做出这种事,以后不来往也罢。”
“你呀,性子太刚了些,有时候也得学着柔和点才行,”林凝叹气,“过刚易折,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