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85)
萧启琮应了一声。
一旁的太医道:“侯爷,一个人倘若不想活,您就是将全天下的毒药都去除干净了也没用。”
萧启琮这两年看着永嘉愁眉不展,人也日益消瘦,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思忖片刻后道:“去燕国通知林晟,让他即刻启程,私下来见我。”
“是。”
萧启琮吩咐过后,又转身去了书房,给柳为写信。
如今大业将成,他和柳月也该和离了,不能让永嘉无名无分生下孩子。
写了信,又将积攒的事务处理后,就已经到了深夜。
萧启琮回到屋里,见永嘉躺在床上睡得正沉,就将衣服脱了,掀开被子轻声躺下。
他只是侧躺着,在夜色中看着眼前的人,生怕稍微一动就又将人惊醒了。
什么时候,他竟连把人抱进怀里都不能了?
永嘉自醒来之后就一直病恹恹的,给她端药她会喝,喂饭也肯好好吃,可就是打不起精神,要么一直盯着某个地方看,要么会突然摔东西。
萧启琮把大部分事情都搬到府上来做,几乎每日都守着她。虽然她现在很听话,可萧启琮心中总是很不安。
一日下午,萧启琮回屋找永嘉,刚走到内间,就见一碗鸡汤兜头砸来。
他侧身躲过去,空碗哐当一声砸在地板上,肩头却也被泼上了鸡汤。
永嘉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我不是故意的,再端一碗过来。”
麝烟在一旁手足无措,不知该去端鸡汤,还是先侍奉萧启琮更衣,又或者先把地板收拾了。
萧启琮看了她一眼,她会意,连忙跑去端鸡汤了,又有两个婢女进来清扫。
萧启琮挥退来为他更衣的婢女,只用帕子擦了擦手背上溅到的汤汁,而后来到床边坐下:“消气了吗?没消气继续砸,府里碗筷多得是。”
永嘉闷声躺下,扯过被子盖住了下巴。
这几日她甚少开口,萧启琮吃了闭门羹也不生气,只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
没过多久,麝烟就重新端了乌雌鸡汤过来,并对萧启琮道:“侯爷,柳小姐求见。”
萧启琮大概能猜出是为了什么,只嘱咐让麝烟好好照顾永嘉,就起身出了屋。
萧启琮的院子一向有亲卫把守,没有命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他直接去了前院的花厅。
柳月原本在花厅里喝茶,见他进来就站起了身:“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与我和离?”
萧启琮让人退下:“新岁之前,要么宣德帝退位,要么我们功亏一篑,我们当日就和离……不用。”
萧启琮往后退了两步,避开柳月捏着帕子给他擦肩膀的手。
柳月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两年来,她也从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的模样,眸子里光泽早就磋磨没了。
她的目光依旧落在萧启琮残留着污渍的肩头上:“看来公主心情不太好。”可即便这样,萧启琮也能忍受。
萧启琮没说话。
柳月道:“我始终不觉得我比永嘉公主差到哪,可你为何宁愿每日都巴巴跑到北行宫,也不愿多看我一眼,我在你心中就这么不堪吗?”
萧启琮道:“我早就说过,不要对我抱有期待。”
柳月眼眶红了红,她曾想着日久见人心,只要萧启琮多看她几眼,一定能被她吸引。
可她没想到,这两年萧启琮的所有的目光都在永嘉身上,从未多看过她一眼。
她终于问出了心底那个压了两年多的问题:“如果没有永嘉,我们有可能吗?”
她知道自己问出这句话就输了,骄傲如她,坦荡如她,竟也生出了这种荒唐的想法。
可她就是忍不住,在两年来的无声折磨里,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萧启琮眸色微沉:“不会,但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她的人。”
“也包括你吗?”
萧启琮眯了眯眸,露出略有些疑惑的神色。
柳月苦笑道:“伤她最深的不就是侯爷吗?不然她为何想方设法堕胎,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要。”
“回去歇着吧。”萧启琮最后看了柳月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他并非伤永嘉最深,他只是在竭尽所能保护永嘉,这京城就是个虎狼窝,他若不护着,永嘉早被剥皮拆骨了。
只是永嘉不肯信他,一直视他为豺狼罢了。
白日泼了萧启琮一身鸡汤,永嘉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可萧启琮到底没说什么,晚上还将她抱了出去。
永嘉倚在他怀里,轻声问:“你要带我去哪?”
“去见一个人。”
萧启琮来到会客厅,示意她噤声,而后抱着她从一旁绕进去,在屏风后坐下。
永嘉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害怕萧启琮又要做什么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