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12)
青琐眉头微皱:“似乎是……媚/药,而且看上去药性凶猛,恐怕……殿下不如亲自去看看。”
安王妃见了太多腌臜事,只是一听就明白了:“文小公爷这是要调/教她,我去岂不是坏人家的美事?”
青琐有些迟疑:“可是……”
“可是什么,这样的事日后还多着呢,”安王妃面露不快,“以后看着点桑桑,别让她往那边跑,免得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青琐知晓王妃的秉性,便不敢再多嘴。
安王妃发觉自己话说重了,又苦于如今局势无人可用,只能拉起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不是我心狠手辣,而是我们如今自身难保。青琐,我如今只想着能护好桑桑和你们这两个丫头,至于其他人,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他们如今为人鱼肉,便是互相谋害都不为过,安王妃却说要护好她。青琐心中感动,回握安王妃:“承蒙殿下不弃,奴婢愿衔草结环,报答殿下和郡主。”
安王妃拍了拍她的手,又从袖中拿出一只白玉镯给她戴上。
青琐连忙推辞:“殿下,奴婢是个粗使丫头,配不上这样好的物件,您留给郡主吧。”
安王妃和颜悦色地给她戴上:“桑桑还小,这份是留给你的。”
青琐为方才心中对王妃不满而惭愧至极,她接过玉镯,捂在心口,发誓日后绝不再怀疑王妃。
安王妃满意地点点头:“你无事时看着点绾柔那边,有什么异常之处记得告诉我。”
青琐连连应下,心道果真是自己狭隘了,殿下是关心公主的,只是苦于小公爷的权势不好出手而已。
·
房间里,永嘉已经滑倒在地,她的指甲划过发霉的地板,留下十几道凹痕,却根本不能纾解半分。
她抬起头,看到木架上的那盆冷水,于是拖着软绵无力的双腿,挣扎着爬了过去。
永嘉伸手拽动木架,半盆冷水兜头泼了下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而后扶着木架站了起来。
永嘉想,她该做些什么,可她连自己吃的是什么药,为何会变成这样都不知晓。她环视四周,空荡无一物,找不到任何可以解决她现在处境的东西。
旁观家国覆灭之时,永嘉也曾发觉过自己的无能,可绝没有现在来的强烈。那时仍有人护着她,将她与战火隔绝开来,如今却是她身陷囹圄,无力挣扎。
她果真被养成了一个废物,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绝望之下,永嘉用颤抖无力的手握起剪刀,划向了自己的脸颊。
鲜血顺着脸颊的弧度流下,滴落在腐朽发霉的地板上,很快被灰烬染成了暗红色。
永嘉盯着地板上的血迹,仿佛看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燕国,她把鲜血连同过往一同丢弃在故乡,自此之后,再无那个冰清玉洁的永嘉公主。
倘若她今日挨不过去,脸上这道疤痕就是她给文茂的回礼。她若能挨过去,日后必定将今日种种亲手还给文茂……
永嘉如此想着,头晕得越来越厉害,随之昏了过去。
在昏睡中,身体的异样感依旧存在,而后不知过了多久,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开始缓慢消失,永嘉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她正躺在那张木板搭成的床榻上。永嘉呼出一口气,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永嘉偏头去看,见姜温玉正坐在一旁,手中拿着一本发皱的医书。她眉头微拧,似乎在想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永嘉坐起身,有气无力道:“姜夫人,谢谢你来救我。”
她开口时牵动了脸颊上的伤痕,疼痛针扎似的袭来,可她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姜温玉瞥了她一眼:“我来之前有人给你喂了解药,不然你也等不到我。”
永嘉不知道是谁给她喂了解药,便也不再去想,她对卫国一无所知,想与不想无甚区别。
姜温玉放下医书问她:“你的脸还要吗?”
“要。”永嘉眸色坚定,“请姜夫人为我医治。”
姜温玉起身,推开窗户,指着屋后一片碧绿的草地道:“这是积雪草,捣烂后将药汁敷于脸上,可去疤。”
永嘉看着那片草地,突然转向姜温玉:“姜夫人,您能教我医术吗?”
姜温玉将方才的医书丢给她:“我身上的最后一本医书了,你且先看着吧。若你确有学医的天赋,我再来教你。”
“多谢姜夫人。”永嘉珍而重之地接过医书,“我必会保管妥当。”
永嘉从姜温玉那里得了医书,就开始认真研读起来,她从前欠缺了太多,如今都该一一补回来。
到了晚间,身子好些的时候,永嘉去了安王妃处。
她将昨日的耻辱和痛苦一并掩藏,笑吟吟地和安王妃见了礼,而后开始问起文茂的身世和卫国的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