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主和侍卫私奔了(80)
李忘舒瞧着星斗,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前人的一句诗。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她分明未曾饮酒,此刻却好像已然醉入其中一般。
重生后,好像还从未有哪个夜晚如今夜一样平静,她倚在窗边,只觉夜风徐徐,倒不知什么时候便已进入梦乡。
良久,灯油都要燃尽的时候,展萧坐起身,给她披了衣裳。
他其实很早就醒了,也听到了许多从未想过能与他相关的话。
他在鉴察司,见过许多满天星斗的夜晚,却没有哪一个,像今夜一样,浑无一点杀戮的气息,只有令人留恋的安宁。
这几日,他尽职尽责地在人前与李忘舒扮演着夫妻。
这分明是他从前也几乎每天在做的事情,可也不知是面具戴了太久,还是戴得太牢,这一时,他好像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展萧”还是“展惊秋”。
言旷问他造什么名字的路引时,“展惊秋”这三个字,莫名地冒进他的脑海里。
他当时觉得好像抓住了什么,但细想时总也想不到。
如今夜凉似水,他倒是好像忽然因那王大娘的话打通了某处关键。
入鉴察司时,他登记“展萧”之名,是因秋日萧瑟,他成为孤儿正是一个深秋。
而李忘舒,是那“深秋”之中一道难以得见的温暖阳光。
*
鉴察司。
这里没有熄灯的时候,不管多晚,都有往来出入的人执行着各式各样的任务。
明心堂,多宝阁上放着的奇异形状的滴漏忽然响了三下。
律蹇泽合上手中的案卷,抬起头来:“进来。”
也不知是从哪个方向,忽然闪身进来一个黑衣人,带着一顶草帽,就好像话本子里讲的江湖大侠。
来人走上前行礼,脚步点在地上,一点声音都不见。
“律司长,有眉目了。”
律蹇泽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他们到哪了?”
关默将一封简信呈到律蹇泽面前,开口道:“经过比对,在北河渡口登记在册的兖州人士展惊秋和李柔,应当是展萧与公主殿下化名。他们在北河渡口登上了光源商会前往锦州的商船,船长名叫万青山。”
“商船搭了两个闲人?”律蹇泽看着手中的密信,轻挑了一下眉。
关默道:“兖州受灾后,当地和附近州县的商会联合起来,每船会运送一些顺路逃难的百姓,只要付极少的银两,就可以到其他地方投奔亲人。”
律蹇泽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翻看那封其实没有多长的简信。
关默等了一会,不见司长发话,便问道:“司长,如今商船已入豫州,应该会到今风渡才停留,要安排人去劫走公主吗?”
“不要这么着急。”律蹇泽抬起头来,将简信放到桌上的灯里,很快那纸张便烧成灰烬。
“我们要的不是福微公主,而是福微公主手中那个筹码。倘若只是一个公主,我也不必给展萧那么大的权力,让他去缓慢接近。”
“那司长的意思是……”
“让我们的人赶到今风渡等着就好,展萧因为宋珧受了伤,倘若他此前的作为有效果,公主应当不会任他自生自灭。”
“可展萧已经脱离计划很久了。”关默音色微沉。
律蹇泽脸上也不见一分笑容,只是他目光渐深,却仍旧没有如关默所想的那般,下令彻底放弃展萧。
过了有一会,在关默已经在想当年律司长将展萧捡回来的时的情形的时候,才听见律蹇泽重新开口。
“前两日你说谁要去今风渡来着?”
关默忙道:“西岐王赫连同盛,自天阙关入大宁之后,过豫州入永安,不日便会经过今风渡。”
律蹇泽向后靠在椅背上,缓缓呼吸,闭着眼睛想了一会,方道:“赫连同盛是西岐的新王,对吧?”
关默回禀:“其实还不是王,但老西岐王身体不好,已经卧床有段时日了,如今赫连同盛大权在握,已经被不少人称为西岐王了。”
“福微公主本是要嫁给他的,如今却和一个侍卫跑了。”
关默目光微变。
他虽一直在鉴察司,也并无家室,但这么多年事情经历不少,也见过些世面。
当时律司长派展萧前去,他只以为是展萧追踪之能卓著,是找东西的一把好手,如今想来,原来那布局早从确定人选的一刻就开始了。
“司长的意思是……”
律蹇泽却没有回答,他默了一会,忽然开口:“老关,当年一起入司的人,是不是只剩你我了?”
关默垂下视线:“是。”
“鉴察司出一个得用之人何其不易,死了的,都是动心的。”
关默不敢回话。
他与律蹇泽同年入鉴察司,当年一道训练、任务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些人入司的时候都封心锁爱,自诩冷面无心,可随着时间流逝,大多陷入感情之中,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