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帐暖(147)
太子饮尽,周围一阵呼声骤起,而施霓心无丝毫波动地垂眼,不再在此做任何停留。
当即回身,她笑意重新浮上地大胆回视将军。
因将军的位置与太子席坐相对,故而当下两人四目相对并不显异常突兀,可她笑容这样甜,将军却连勾下唇也吝啬地不回应。
她明白的啊。今日这舞跳完,她算是实实惹火烧到了身,而将军的眼神暗潮汹涌,显然一副风雨欲来前的危宁之色。
不止这个……以前他看着他时,眸光里总是隐隐带着几分怜惜,可现在其眸底下却只余占有。
是狠占。
施霓确信,若当下四周无人只剩他们两个,将军定会已经不忍失控地迈步走上前来,把她这身碍眼舞裙狠狠撕落扯下,再压身作惩,真正要了她。
是啊,她都敢招引别的男人了,他怎还耐得住?
思及此,施霓知晓,眼下她想达到的刺激效果,该是有了。
于是她收了眼,在霍厌面前扭身而过,之后笑容盈盈地重回台上,和秦蓁蓁一同走到台幕中央屈膝谢幕。
皇后娘娘脸色始终冷着,见状,台下众人面面相觑,有所顾忌,于是掌声鼓动得也零散,还算有头有脸行列的,也只有伶贵人一人在卖力鼓掌,其余附和却少。
幸好没过一会儿,梁帝便诚心拊手表态,太后也面露欣悦地点了点头,心中有了底后,那些宗亲亦或朝臣这才敢随心而赞,于是掌声瞬间雷动,场面复而热了起来。
梁帝此为,是心大不知皇后之忧,又凭心而论确觉施霓技艺精湛,而太后娘娘则是因着自身年岁大了,已经无心再管小辈之间的婚事,故而皇后在意的事,她却不会结缔。
今日,她只想安心赏舞,而施霓无疑给了她最好的观赏体验,就这舞蹈技艺,别说是整个上京城,就是放眼整个大梁,可能都再难找出第二个与施霓相近水平的高手。
至于那些勾媚小动作,太后都只当是取乐的巧思,觉得无伤大雅。
于是太后放眼,面容带着和悦,而后对下认真启齿说。
“此舞甚妙!无论从场景的帷幔布置,还是舞衣缀银铃的巧设,都显然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在座诸位,大概上些年岁的老臣也都知道,哀家年轻时没有什么别的喜好,唯独对这跳舞有所偏爱,只是如今年纪大了,迈不动脚了,心头自是遗憾不少,同时也钻牛角尖地觉得,只看别人跳舞没什么意思。“
“可是没想到今日,哀家看了这丫头的一舞惊鸿,实在是忍不住自惭形秽。就她这水平,哀家就算年轻到二十岁,恐怕也比不过她的五成,如此天资,见之我幸,甚至哀家心里也难得生出几分觅得知音的奇妙之感,当真算缘。皇帝,这丫头的赏赐,你可不能吝啬地给轻了。”
太后看向梁帝,面上带着回忆往事时,不禁透出的几分复杂伤神的神色。
而素来以孝为先的梁帝,见状忙把怀里的婉贵人松开,而后眼神关切地看上太后,恳切说着:“母后放心,儿臣从明日开始,定寻遍六国,把所有擅舞之人邀来宫里日日陪母后解闷,如此,可否消得母后寂寥?”
闻言,太后娘娘眉心一皱,恢然说道:“你那是邀吗,恐怕是绑吧……哀家才不许你去做那焚琴煮鹤煞风景之事。”
梁帝面露为难,当下看了台上的施霓一眼,又认真提议道:“那既不寻旁人,那不如以后便叫施姑娘久居长寿宫,今后日日相伴母后身侧,聊解孤闷?奉银待遇方面,都不是问题。”
此话一出,太子眉心一瞬拧起,宣王也当即握紧酒杯。
而施霓自己,同样也为提心吊胆,心绪躁乱着久久不能平复。
久居长寿宫,今后相伴太后?如此虽也算暂时落得清闲,可只要还在宫里,危险便随时环身,若梁帝哪天一时兴起又突然改了主意,非要侧她为妃,她一无依孤女又如何能拒?
思及此,施霓眼睫轻抖着低垂,此刻已下定决心,不管太后回说什么,她坚持出宫的决心都不会改变。
而这时,一直在旁沉默未言的将军,此刻到底没有置身事外地不管她,而是严肃起身,敛息郑重开口。
“回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妥。此女是西凉战败献上的降礼,身份特殊。她嫁给大梁顶柱,此乃毋庸置疑,更会极大程度地鼓舞军心,顺应舆情,助扬我大梁国威。可若其当真没名没分地久居太后娘娘宫中,恐怕不仅民声有怨,就连西凉王说不准都会笑我大国泱泱,竟是连他们西凉一族的一个弱女子都不敢娶。”
霍厌平静而述,却立刻引得梁帝面色一沉。
记得最开始时,他就是因为听了霍厌的提醒,而后才有所顾虑地故意冷待着施霓,现在想来,着实有失帝王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