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想让我谋反(179)
“苦。”郁灯泠垂着眸淡淡地说,语气中含着一丝冤屈,“但没有我的命苦。”
薄朔雪:“……”
之后几日,郁灯泠每每在四下无人时和薄朔雪共处,就只和他说一件事,便是要他当皇帝。
仿佛手上是个什么烫手山芋,看准他皮糙肉厚,要他快点捡过去。
薄朔雪拒绝也好,讲道理也好,甚至祈求哄骗也好,郁灯泠通通不听,反正就是铁了心。
“来,再吃一口,啊——”薄朔雪举着小瓷勺,给陛下喂山药瘦肉粥。
郁灯泠如今进食时已经不觉得痛苦,但是有人喂得舒服,她惯于享受,自然不会再去自己主动动手,因此只要宫中不忙,尊亲王就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日三餐地陪膳。
郁灯泠嚼嚼嚼,咽下去,面无表情道:“尊亲王,你什么时候当皇帝。”
薄朔雪差点被口水呛到,眉眼间忍不住有一丝愁色,一边用瓷勺整理碗中浓稠的粥,一边放柔嗓音哄劝道:“陛下乖,再当两天,啊——”
郁灯泠紧紧闭上嘴,不肯再吃,冷酷地看他一眼,起身跑了。
薄朔雪愁得叹气。
阿灯怎么这般不贪权势,正正当当的皇位,竟像是躲瘟疫一般拼命要拱手让给他。
对于这份信任,薄朔雪自然是高兴感动,但对郁灯泠还是那般不设防又不懂得拿捏自保的手段,薄朔雪心中又很是担忧。
但他说服不了阿灯,还闹得阿灯这几日越来越看他不顺眼。
可谓是甜苦交杂。
但薄朔雪始终没把郁灯泠所说的这些真正当真,毕竟在他看来,阿灯不过是耍孩子脾气,没考虑过这背后的权势牵扯,更没从她自身的利益角度出发考虑过。
他不是不能帮阿灯分担事务,但是若是皇帝不处理朝政手中无实权,如何能使朝臣信服?他与阿灯关系再贴近,毕竟不是同一个人,甚至不是同一血脉,即便阿灯对他全心信任,旁人又怎能不提防?再说得远些,若是他替阿灯顶了这份差使,百年以后,到了这皇位传承之时,若是旁落外姓人手中,阿灯会不会后悔?
这些都是现实问题,郁灯泠不想,薄朔雪却不能不想。
因此郁灯泠说得再多,薄朔雪也只是安抚着她哄着她,从未真正往那方面考虑过。
直到某一回,陛下上朝,突然颁布了一道圣旨。
擢尊亲王为摄政王,代皇帝处理一切朝政。
霎时,满堂哗然。
薄朔雪站在下首,面上亦是赤白交加,心绪不定,却不能当着这么多臣子的面,当场反驳,对陛下不敬,更显得他与陛下之间有嫌隙。
只得装作早就知道的样子,单膝跪下接旨谢恩。
下了朝,薄朔雪便风风火火往后院赶。
却被侍从拦下,说陛下正歇息,不要见他。
薄朔雪急得双眼冒火。
他当然知道阿灯是故意不见他,因为她先发制人,正怕他追上门找麻烦。
但这不是任性的时候。
一路过来,薄朔雪已经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
许多人怀疑,他是以色魅君,趁着陛下与他感情甚笃之时,贪谋这天下。
还有人说,这只是个开端,日后他当了摄政王,定然会胃口越来越大,狮子大开口,最后陛下会被他吃得渣也不剩,负了天下也负她。
这些个猜测,听在薄朔雪耳中,尤为毛骨悚然。
即便他笃信自己绝不会做出对阿灯有害之事,但世事难料,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他若真的替阿灯专权,日后这些风言风语绝对少不了,而且还会日嚣尘上,只要他日后办事惹得哪些人不痛快,便会引来挑拨,在阿灯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他别的不怕,只怕天长日久,他与阿灯的感情以后平白被这些风言风语动摇,当真被离间,那便真真是划不来。
若真有那么一日,他绝对不要这什么皇位,实在是吓人得紧。
薄朔雪毕竟是唯一一个能给陛下侍寝的人,他要硬闯,宫人怎么可能当真拦得住。
薄朔雪一路大步走进园子里。
郁灯泠正坐在摇椅上边晃边听戏。
又是唱戏,又是抚琴,旁边还有人跳舞,真是热闹得紧。
薄朔雪沉着脸,快步走过去,叫那些个伶人全都停了,退下去。
郁灯泠睁眼瞧他。
“尊亲王,我就是这般耽于享乐不事上进,你扶持我也是白费。”
薄朔雪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并不接她的话。
郁灯泠绷起脚尖,在他小腿上蹭了蹭,眉眼轻佻道:“尊亲王,你把我的伶人赶跑了,你唱个小曲来听。”
薄朔雪心尖一颤,臊沓着眉眼,暗暗瞪她,一边挑衅他一边撩拨他,真是会折腾人。冬雪压着枝头,薄朔雪弯腰将陛下抱起搂在怀里,转身朝寝殿走:“冰天雪地的,进屋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