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登天子船(89)
不多时,抬舆终于上来了,秦恪脸上露出一丝凉薄的浅哂,转身走出长廊,然后摄阶而下。
堪堪下到三分之一时,抬舆上的人也走了下来。
秦恪同样好整以暇,不紧不慢,等对方站定转过身来时,自己也恰好走下最后一级台阶。
“这位是……”那人乜眼负手觑着他,明明都瞧见他身上的公服了,但却还是选择视而不见。
“回世子,这位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一旁的内侍呵着腰。
“臣秦恪,见过赵王世子。”
“哦,不必多礼,原来是状元公啊,早就听说了,今科有人连中三元,不曾想今日就有缘得见。瞧来皇爷爷也极是欣赏你,你可不要辜负了陛下的一片拳拳惜才之心。”
秦恪拱手应道:“世子谬赞了,做臣子的自当尽忠社稷。”
听他回得恭敬得体,高慎一笑:“秦状元太谦了,要叫我说,这宫里宫外满朝文武,像你这般年少有为的,还真没有几个。罢了,我也还有些事儿,若是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向秦状元讨教诗文。”
抬步走时,却没等到他恭送的话,反听那声音忽然道:“世子且慢,臣有些疑惑想请教世子。”
高慎怔然回望,他已直起了身子,眼中淡淡的光像隐在迷雾中,半点捉摸不到。
“不瞒世子,此事与川南鲜家有关,不知世子可知赵王府上可有人私通鲜家余孽?”
高慎眉梢不自禁地挑弄了两下,嘴上淡然道:“竟有这等事?川南鲜家不是早就被灭门了么……”
“臣也不知这事确不确,但毕竟臣现在去了大理寺,接下来要查便是此事,本来应该先 * 禀明陛下的,但想想,赵王殿下也是年关的时候才进的京,世子更是这两日才来,所以便思量着应该先知会士子一声。”
他说得冠冕堂皇,面上更是一副恭顺的样子,话头里藏的刀子悄无声息地就露出来了。
高慎眉间不由拧了下:“我父王进京带的也就身边的那十来个侍卫,他们各个都是忠心耿耿……秦状元这倒是叫我不解了……”
秦恪也跟着微挑了下唇,双拳虚虚地抱起:“士子恕罪,臣不过是加个小心,不敢自作主张罢了,半点也不敢有旁的意思。怕就怕有人故意陷害赵王府,毕竟赵王在京中并未住在十王府,而是住在城北的弘业寺。”
高慎凛眼看着他装模作样,压住气沉了沉,仍旧淡声道:“秦状元才入仕途,锋芒太过确是不太好,不过么,说我们赵王府的人与鲜家余孽有关系简直是无稽之谈,朝廷养着你们这些个官,并不是养着吃闲饭或者乱吃饭的。”
“多谢世子提点。”
秦恪垂着眼目送他进了养心殿,若不是自己命大,这赵王世子此刻该是高枕无忧了,不过么,有些东西也是命里注定的,该是你的,无论如何曲折,最后都会回到你手里,不是你的,就是拿到手了,也没那个福气享用。
原以为赵王是只老狐狸,没想到,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这赵王世子平日里不显山也不漏水的,还真是叫所有人都疏忽了,不过想想他有那么一个拖后腿的父王,也是怪叫人心疼的。
就是不晓得他知不知道自己父王已经将底都露出来了?
秦恪脸上盈起起淡淡的笑,径自出了宫门,才一出去,就瞧见萧曼在那儿等着他,只是这会子她没有再穿那身红裙,而是换上了公服。
红纱裙有红纱裙的美,公服也有公服的韵味。
他瞧着她,怎么看都觉得喜欢:“验官,久等了。”
萧曼本是不愿来的,但自那黑衣人出现之后,他出入,身边自然都会有人跟着,不是自己,就是大理寺的衙差,虽然这几天都相安无事,但还是半点都不能放松。
毕竟我在明,敌在暗。
“我瞧别人都出来了,你这么这般晚,可是被人为难了么?”父亲回来的时候,她也曾问过,父亲说他应该被皇帝召见了。
“没有,不过是被陛下唤去问了一些话。”
“他……嗯,陛下都问什么了?”虽然对皇宫皇室还有皇帝都没任何好感,但 * 与他相关的事,她也不免好奇起来。
“陛下倒是没问什么,三两句话就完事了,只是在殿外等的时间久了些。”
他又怎会告诉她,皇帝早就疑心他们家了,哪怕是自己从前钦点的状元郎,他也并不觉得自己之前在殿上说的那些,皇帝都当了真。
帝王心里想的是什么,又决定要做什么,完全不会因为别人的两三句话而轻易改变,他们不信任何人,只信自己感受到的和看到的。
“不过,我倒是从养心殿出来的时候,遇到了赵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