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登天子船(158)
秦恪屈起手指在她颈侧不轻不重地顶按了一下,张臂将昏过去的她环住。
第68章 小仙女从不认命
一路抱着萧曼, 将她送回萧府。
秦恪望着她阖目倚在自己怀中的样子,和淡安详,脸上兀自还残着未退的红晕, 眉间似还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颦蹙, 两片唇抿翘出别样的风情。
他似是有些不舍就这么走了,又抬手在她颊上抚蹭, 直到那片红完全退去,只余海棠般淡淡的粉润才起身。
“睡吧,醒来就好了。”
秦恪轻声低语,像是怕惊了她的好梦,拂弄着袍上皱起的微褶走过去, * 推门之际,面色已恢复了惯常的冷漠。
正候在外头的老管事倒是吓了一跳,赶忙上前低声道:“状元公,上回娘子从大理寺带回来的虫……死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儿,毕竟一山容不得二虎, 尤其有只还是纸糊的。
“无妨, 这事儿也算是暂时过去了, 但也得千万小心着些, 现下萧家已经入了别人的眼,怕是很难从别人的眼里拔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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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廊寂静。
靠外的窗都大敞着, 牖扇整齐如一的左右开立, 僵直的连成一溜, 延向对面深处。
不知不觉,云又笼遮了上来。
天光浅浅地蒙起一层灰,徒然瞧着炽烈,离人却显得那么远, 觉不出多少暖意来。
萧曼是从恶梦中惊醒的。
依然还是从前的那个梦,梦里的皇帝依旧瞧不见脸。
她蜷缩着抱膝坐在床里边,自从秦恪说了那句“以江山为聘”的话之后,再加上年纪也差不多,所以就想当然地觉得他就是梦里的那个皇帝。
现下再想想,才发觉这一切太过离谱。
梦里的皇帝是谋逆登基的,如果是秦恪的话,完全用不着,他名正言顺,只要皇帝高兴,一道诏书便成了。
但是赵王世子高慎不同,他与皇位之间还隔着一个做赵王的亲爹。
再者,说句偏心的话,哪怕他们并不像如今这般相交,秦恪也不会对萧家赶尽杀绝,况且他有洁癖,更不会接受别人用女人来换东西这种事。
但是高慎却不一样,他拜鲜家的叛徒为师,自然也会视鲜家人为眼中钉,骆忆川拿自己去换他骆家的前途性命,更是说得通。
可就算是这样,萧曼也没觉自己那颗心落了下来,反倒是悬得更高了。
梦里有两个人一直都未出现过,一个是义兄秋子钦一个便是秦恪。
现下义兄已经被害,那么秦恪呢?
梦中的他……是不是很早就不在了?
高慎的帝命若是天注定的话,秦恪会不会就……萧家到最后会不会还是逃不出梦中的那般结果?
她不愿意将那个“死”字用在他身上,好不容易见了血色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煞白。
原以为有了梦的预兆,她能扭转乾坤,活得逍遥自在,可到头来却还是竹篮打水空欢喜一场。
要认命么?
她不愿!
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她想要立刻提醒秦恪,千万小心高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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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尽头,夜已到了最沉最静的时候。
万籁俱寂,正该是好梦尤香之时,诏狱却比往常更忙碌。
护卫呵腰打躬比了比手,当先在前引路。
那巷子窄得很,容不得两人并肩,只能一前一后地走,头顶也甚是低矮,伸手便可触及,瞧着便愈发显得狭长,几盏壁灯隔得远远的,深处便是一片幽暗,恍如地宫甬道 * 。
终于走到尽头,转过拐角,碗口粗的铁栏便生硬地戳入眼中。
牢门旁没有值守的锦衣卫,而是两排身着褐衫,头戴三山帽的东厂番役,见他来便齐刷刷地呵腰行礼。
秦恪隐约看到里头的人横锁在木枷上,没见有什么活气儿,不知是昏死了还是怎么的。
他也无心在这里瞧,叫人开了门,便上前矮身跨了进去。
那人果然锁在横枷上,两条膀子像是都“刷洗”过,这时皮开肉绽,上头已见了骨,血兀自还在往外渗。
不用问,这定然也是东厂那帮人的手笔,知道是半日都留不下的人,也算是有眼色。
他唇角撩撩地向上翘,本来淡沉的眸光却已冷寒似铁,没有丝毫笑意,眼角瞥了下,从旁边捡了把烫人的烙铁,从那垂散的长发间伸过去,挑住对方的下颌往上抬。
长发徐徐向两旁分开,那张脸的皮色除了苍白之外倒还一如平常,双眼却是血肉模糊,显然眼珠子已被剜去了。
稍稍用力再一顶,那口中又有一股子半黑的血涌出来,不用看,舌头定然也被拉了。
秦恪唇角的笑不自禁地咧开了些,但总觉还不够快意。
这么干不过是凭权势手段压人,跟那些寻仇报怨的江湖人没什么两样,算不得是真正的称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