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登天子船(139)
到时候,谁也不能说皇帝手上的东西是假的吧?
他略略一顿,叹声道:“不过么,臣说句僭越的话,还望世子殿下莫要责怪。”
高慎沉着眼:“但说无妨。”
“都这么多年了,也不见陛下再立储,世子殿下也曾想过是何原因么?外头都说是因着皇后娘娘,可是后宫不得干政,娘娘这些年都闭门念佛,后宫都不管了……”
不爱听什么,他就偏爱说什么。
高慎闻声,拧眉望他:“秦状元,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世子殿下多想了不是,臣的意思,世间万事万物都有自个儿的因果,急不得,顺应天命才是最好的。”
“秦状元你是在教训我?”高慎眸中已盈起刺目的寒意。
“不敢,不敢。”秦恪作势躬身一拜,“殿下言重了,为臣子的,时时刻刻想的都是替陛下分忧,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高慎冷眼瞧着他,也不再将话继续说破,拂袖下了木梯,循着原路往回走。
秦恪乜着眼,也跟在后头。
两人刚下楼没走多远,就听人群里有人大叫一声“不好”,一根木杆轰然倒下,眼见着就要砸到赵王世子高慎了,就看秦恪上前奋力一推,那杆子就落在了他身上。
被推开的高慎,冷眼瞧着被压在杆子下的秦恪,眼中几欲要喷出火来,可面对惊慌失措的人群,他也只好佯装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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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瞧不见星,将满的月红得像血,圆润的边轮弯出寒异的光,腥艳欲滴的孤悬在那里。
萧曼掩了直棱窗,回身走到雕花落地罩前,隔着琉璃珠帘朝里望,隐约能瞧见横躺在榻上的人露出个半影,仍是一动不动,鼻息沉重,像是昏迷中犹在痛吟不止。
宫里头奉旨过来的御医枯着眉头,面色迟疑不定,又过了好半晌才收手,呵腰向外比手示意。
萧曼扶着雕花木栏站起来,身子摇摇欲坠,由两个小婢扶着才稳住,从里面走出来,整个人也是木讷讷的,缓曳着步子一直到外间,挨着椅子坐下来。
萧用霖皱眉道:“秦状元现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那御医一直没敢直起腰,这时不免沉得更低, * 面色也愈发踌躇。
“只管照实说便是了。”他又道。
那御医叹声道:“萧寺卿,依方才所见,秦状元脉象细迟,也没伤着筋骨,该当已有好转才对,这个……为何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老夫以为多半是被覆压之时震伤了胸肺,气滞血淤虚脱所致。”
这就是内伤了……
萧曼也不禁紧张起来,加上他心口处的蛊虫,当下也有些不知办才好了。
“那何时人才能醒过来?”虽然人还是迟愣愣的,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御医摇了摇头:“要说这类症状……原本该也没什么疑难,只须用药对症,三五天内便该有起色。秦状元如今这样子,难保不是引发的什么隐疾,这个……待老夫回去与院使大人和其他几位医正商议之后,明日再来瞧瞧。”
隐疾?
总不会还是因为那蛊虫吧?
萧曼朝里间的人瞥了一眼,心中愈发焦急了,只恨自己学艺不精,救不了人命。
萧用霖不置可否,略显无力地拱了拱手。
那御医也回了礼,收拾了医箱便走了。
“爹,这可怎么好?我记得那时明明都好好的,怎么那赵王世子一来,杆子就倒下来了呢?”
萧用霖叹声道:“要是没猜错,那杆子应该是要砸在高慎身上的,只是敬忱眼明手快将他推开,若不然,现下咱们大理寺又要多加一重罪了……”
萧曼垂着眸,没再说话,她已经厌倦了这些争斗。
“好了,你也别着急,敬忱定能吉人天相,咱们且宽心,料来不会有什么大事。”
她点点头,按理说,他该是下一任天子,可是现下自己的命数已经同梦中的不一样了,那么他的呢?
是不是也会改变?
“爹,那我先回去了。”
或许是见不得他这般死气沉沉地躺在那里,她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住,只觉整个人都透不过气。
“嗯,那两孩子……你也别同他们说了,这些日子让人收拾出屋子让他们现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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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已近傍晚,天色昏黄不明,宫墙重重的红被覆压在下面,像托不住那片光,望着尽是些沉晦的颜色。
养心殿周围壁立重重,最先暗下来,几个内侍已经开始挑灯往廊檐下挂。
暖阁内香烟缭绕,浓浓的全是檀香味儿,中间设了坛,皇帝道袍加身,口中念念有词,正焚表祭苍,祈天占醮。
曹掌印端着法器侍立在一旁,皇帝念毕,便取出三枚制钱卜卦,曹掌印知道他的习惯,识趣地又向后退了两步,明着说是不敢扰乱了天意,暗地里却是不能得悉卦象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