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后我成了首辅的朱砂痣(88)

作者:彬和

她看着马车消失在下着雨的街角。渐渐的, 连车轮碾过泥泞道路的声音,也再听不见了。

沈知禾心中难免怅然。

她不知道殷澜是什么时候来的,或许是今日一早, 或许是昨日, 或许来得更早些。他带着京城里那些人的嘱托和想念, 悄无声息地来, 又默不作声地走。

沈知禾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和他说上话。

也是第一次认识他。

转身的时候, 外面的雨有一两滴飘到了裙角上。沈知禾低头的时候, 突然意识到,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殷澜的到来就像是一场意外。

是沈知禾走上未知路途的时候,看见了一片曾经见到过的花朵。她也会流连,但却知道这只是昙花一现,再不可能回到过去的日子。

于是生活再次平静下来。

除了店里的小二,没人知道故人到来的痕迹。

沈知禾在清河镇的第九个月,请了一家说书班子。班子里三五人凑在一起,闲的没事儿了,一人在前头说书,一人负责打板,剩下的几个人拉弦。

她偶尔也会跟着那些招来的客人一起听。听前朝旧事,听当朝新闻,听神话传说,听著书古典。有和她相关的,大部分都是与她无关的。

沈知禾在清河镇的第十一个月,对面酒楼的老板曾晚荷平安生下了个大胖娃娃。宴请那天沈知禾没去,后来她拿着礼物过去拜访,那小娃娃抓着她的手,死死不撒开。

曾晚荷索性当场就下了决定,要让自己的女儿认沈知禾为干娘。

沈知禾在清河镇的第十三个月,隔壁住着的那个老奶奶的孙子独自出了清河镇,要去千里之外找父母。于是自那以后,老奶奶时常来茶楼里,一坐便是一天。

沈知禾在清河镇的第十六个月,迎来了在江南的第二个冬天。清河镇下了很大的雪。铺天盖地的雪花飘飘扬扬,很快就铺满了大街。

满目的银白里,炊烟和云雾相互缭绕,街道上置办年货的人肩踵相接,和吆喝声混在一起。到处都是即将过年的人气。

沈知禾披着斗篷从茶楼里走出来。

她习惯了在寒冷的天气里喝酒,蓦地让她在冬天喝茶,尚有些不太习惯。于是闲的没事,便喜欢到街对面的酒楼里去。

哪知这次刚走出店门,尽头的街角突然走来了个小孩。

那小孩沈知禾之前经常见。这一片好多不到十岁的小乞丐,很小便无父无母,一帮情况相同的小孩混在一起,常常混迹于街头。

偶尔沈知禾会见他们可怜,给他们一杯茶暖暖身子。

这次只有一个。

他在街角里出来的时候,好像还在和什么人说着话。等看见沈知禾准备抬步走了,那小孩便急急忙忙小跑着到了女子的跟前。

他将原本塞在胸口的盒子小心翼翼拿出来,双手递到沈知禾的面前:“这是一个大哥哥交给我的。他让我递给你。”

女子接过来。

东西很轻,是个很简单的木制小盒。上面并没有什么雕琢与装饰,四四方方的长条一个。沈知禾没有多想便直接打开。

等看清里面装着的东西之后,眼睛莫名开始酸涩。

——那是一朵干了的红玫瑰。

它被小心地固定在了盒子里,保留着玫瑰花瓣一层层的重叠,甚至包括每一个褶皱,每一片细小的纹理和绿叶,都完好得没有任何萎缩。

干了之后的玫瑰花是深红色的。虽比之前小些,却保留着最完美的形态。

干花,只要稍微碰一下,便会破碎。轻则产生一些细小的渣子,重则大片大片掉下花瓣。可这一枝玫瑰被保护得很好。足以可见送来的人到底有多么小心。

沈知禾的手指在颤抖。

她看着那朵干了的玫瑰就躺在手心上的盒子里。她看着它突然到访,就好像是看着某位故人,带着她前十八年的所有记忆,从京城里步履蹒跚,异常艰难地,一步步走了过来。

原来又过了一年的春夏。

她已经很克制地让自己不要去想过去的事情,可是在这一瞬间,那些被她努力抛弃的,全部卷土重来,如同江涛巨浪,侵蚀着艰难滞留出的小块净土。

那般坚决地,不留丝毫余地。

等收拾好情绪抬起头,送东西的小孩不知道拐进了哪家店里,彻底地找不见了踪影。

她也没有往街角看去。正准备将手里的盒子盖上的时候,忽而一道白光闪过,原是一柄扇子打了过来,正好塞进缝隙里,拦住了她的动作。

吟诗的穷酸男人探头,在看见里头的玫瑰花之后,脸上的表情蓦地一变:“这是谁送的?”

沈知禾并不想跟他说太多:“与你无关。”

她说着,盖上盒子之后,正要往茶馆里面走,那男子又再次说道:“诶,我这几天去打听了打听,他们说陆首辅陆大人亲手把自己的夫人关了起来,夫人连夜越狱逃脱。这个夫人,是不是就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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