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后我成了首辅的朱砂痣(29)
他没去打扰沈知禾继续的午睡。
直到后来身后终于有了动静,这才抬起了头来。睡够了的女子一手撑着软塌,一手置于膝上。
摇扇子的侍女怕她着凉,断断续续摇着。见到主子清醒,侍女将放在软塌旁边的矮桌上的茶水倒掉,换了新茶。
沈知禾就坐在榻上,双腿并在一起,躲匿在亭子的阴影下面。此时日头已经有些西斜了。这凉亭位于花园的东北角落里。旁边到处都是低矮的灌丛和一人多高的小树。
到了初夏,小树上已经长满了翠绿的叶子。大大的树冠,足以抵挡西落的太阳歪歪斜斜的光束。
沈知禾睡得太久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大脑处于茫然而空洞的状态。在那一段时间里,她看什么都不会有反应。甚至还会对别人的反应感到厌烦。
然后过一段时间才会好起来。
陆羲洲虽然很少见到夫人午睡后的样子,但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去招惹夫人,绝对不是一个明知的选择。
但他还是转过身,笑着晃了晃脑袋:“夫人这日子倒是过得好生安稳。”
沈知禾没去管这句话。
她习惯了每天睡几乎一个时辰的午觉。这不仅可以清除掉她所有的沉重,也可以将原先所有的烦心事都消除。
更好地投入到接下来与人的交际里。
自然与陆羲洲这种眯一会儿就可以满血复活的人比不了。
等她终于开始有动作,那边的陆羲洲也抱着早就温好的酒倒了两晚,放在了亭子中的石桌上。
“尝尝,这次的才是右侍郎送来的。”
右侍郎。
沈知禾将那酒碗拿起来的时候,从这句话里再次提取到了这三个字。右侍郎,好像叫李文山。
她并未多想,因着碗边已经碰到了嘴巴,故而便小小地抿了一口。她并未咽下,还是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紧接着,在尝到最开始的果香后,她将碗拿离了嘴边。
“是桃子。”
陆羲洲笑了笑:“今年新春的早桃。李大人说他当时买的有些多了,便存在家里酿了些酒。听闻你爱喝,就都带了过来。”
沈知禾看着那清澈的酒水:“他不至于巴结你。”
“交朋友,”陆羲洲揉了揉她的头,“那日生辰宴,他是来交朋友的。”
也就是说,并不是为了利益。而是为了情感。
沈知禾感受着那双在自己的脑袋顶作恶的手,或许是因为刚醒,反应慢半拍,或许是因为乏累,她不想去纠结。
总之,她并未去制止。
她没再问下去,又喝了一大口。
不得不说,这酒里确实满满当当都是交朋友的诚意。先是桃子果味的香气,然后是一些甘甜。就像是喝果汁一样,却带着酒酿的独有味道。
但是,并不辛辣。
若说是果酒,当真是上好的果酒。
但是对于沈知禾来说,果味过于浓厚,就没有了酒的精髓。
只是她在进了陆府之后,喝的几乎都是这种酒,一开始可能还不适应,后来便也基本习惯了。更别说她想开了以后,满脑袋都是“有酒喝就不错了,还想什么”。
沈知禾砸了咂嘴:“李大人诚意不错。”
陆羲洲闻言,也喝了一口。明白了沈知禾的意思。
二人在这院子里坐了会儿,等酒都喝的差不多了,女子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聊,趴在了那小石桌上。
陆羲洲正要笑话她的时候,刘叔突然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里。
他快步从灌丛那边过来,然后立在了二人面前。应是对打扰到二人的时光有些忐忑,说话的时候便有些犹豫:“老爷,巽安王来了。”
登时还在相互开玩笑的夫妻二人便止住了话头。
沈知禾心中知道,今日陆羲洲应当是要去阁里的。但是或许是因为听见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便没去而是在府中陪她。
如今,他特意或是无意避开的事情,找上了门来。
甚至,陆府众人皆知,来者为不速之客。
陆羲洲几乎是在听见这个人名的瞬间,目光就冷了下去。沈知禾想的没错,他确实跟这个人谈好了交易,但是,做交易不等同于合作。
这个道理,巽安王应该知道才是。
既然仅仅只是单纯的做交易,那么这种事情,应当是在地下,在黑暗里,而不是大白天地找到府上。
他回头看了眼沈知禾。
女子抬着下巴看他:“你去吧。”
他双眸微凝——就连沈知禾都知道的道理,那巽安王不可能不知道。
思量再三,安抚好还有些生闷气的夫人后,陆羲洲转身去了会客厅。
会客厅里只有一个人。
那人几乎是在陆羲洲刚进门,便从那桌前转过了身。他身体瘦长,宛若一根竹竿。随着转身的动作,那人双手展开,宽袖随着胳膊坠落。嘴角在脸上勾出一抹阴险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