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后我成了首辅的朱砂痣(27)
“我羡慕她活得那么潇洒。我不敢。”她说着,眼眶挂着的水珠便承受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陆羲洲听着她趴在自己的肩头,在满是人流的街上,数不清的视线都在注视着他们。于是女子连哭泣,都要咬着他的衣裳,憋进肚子里。
她很压抑。
陆羲洲在自责——自己前几天的做法让她更压抑了。
他听见她说:“陆羲洲,我不敢啊。”
在意识到自己不管再怎么尊贵,身份仍旧与皇家女子有着天堑一般界限的时候,沈知禾还很小。
她到现在都记得,她父亲沈庭居拿着家里的鞭子,一鞭一鞭往她身上抽着训斥:“如今沈府的成就,那是我帮着皇帝打江山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与你有什么关系?就算皇帝封了你是郡主,你也是我的女儿。你凭什么以为,能够和公主平起平坐?”
具体的起因是什么,沈知禾已经记不太清了。
她只知道,但凡自己有什么僭越的行为,她父亲便会拿鞭子抽她。僭越一次,便抽一次。打到最后,她死死地记住了,她是臣子之女,与公主,有着天堑之别。
于是她从此谨小慎微。身为沈父嫡女,自小便被给予厚望,被众人羡慕。看着好像风光无限,但实际上,也背负着极大的压力。
若是有丝毫松懈,便会被皇帝以此打压。
只是难过归难过,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放松自己。等第二天太阳升起,她还是那个万人艳羡的郡主,人人嫉妒的陆府夫人。承受着无数人的注视与审判。
这是为官女子的悲哀,也是她身为郡主必须要承受的责任。
陆羲洲鼻息里喷出了一些浊气。
心里并不平静。
他知道,这种东西叫枷锁。枷锁存在于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但是,有些人更自由,有些人,却被死死捆住。
他什么也没说。
因为他没有立场。
但若是这些话被另一些人听见了,怕是会说沈知禾矫情——可是陆羲洲却实实在在地觉着,这不是矫情。
因为他也这么觉得。或者,换句话说,那位公主也会觉得,自己身上是有枷锁的。
他只能搂紧了女子的身躯,抱着她的胳膊随着走路的姿势慢慢地摇晃着,就像是哄宝宝睡觉一般,箍在一个不松不紧的范围。
将二者的气息融合。
试图给足她安全感。
走过了两个街区,在沈知禾突如其来的情绪慢慢褪下后,忽而觉得被男子这般抱着有些羞,便拍了两下男人的肩膀,小声在他耳边说:“你放我下去。”
陆羲洲顿住脚步。
他并未第一时间放下女子,相反,他反倒仿佛很是熟稔地将沈知禾从自己的怀里拉了出来。女子的臀仍旧在他的臂弯里。
甚至那女子有些惧怕地扯住了他的衣襟。
二人一上一下地对视。
不知为何,明明太阳已经快要落入地平线之下了,沈知禾却觉得抱着自己的那人体温在升高。他托着自己的双手仿佛是个热源,正不断地向她输送热量。
这个姿势很,尴尬。
沈知禾又有些想要回避他的视线了。
陆羲洲见到她的窘迫,将原先已经准备好的话又咽了下去,只发出了一个“那”的音。紧接着,便从了沈知禾的意愿,将她放了下来。
只是女子还未来得及放心,肩上便立刻搭上去了一只手。
陆羲洲揽着她的肩膀,死死地,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男子身上的热气隔着衣服,再次如同之前那般,渗透在了她的感知里。明明只是揽着肩膀,却仿佛渗透到了全身。
蒸得她双耳发红。
双颊如同炭烤。
“陆羲洲……”
男人趁她不备,快速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扯着自家夫人,招招摇摇往家里赶。
沈知禾麻木地跟在后面。
脚步踉跄之时,她蓦地皱起了眉头——不对的啊,明明还在冷战的,怎么这就又拉上手了?
她脸蛋一红,胳膊都不会打弯了。
脑子里全在反思,事情是怎么就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其实与她关系好的官家女子并不多,甚至屈指可数。公主算一个,表妹算一个。其他就几乎再没了。一品的官员女儿嫉妒她又看不起她,低品级面对她又会看着极其胆怯。
她没有可以参照的对象。
公主和驸马,是相互戴绿帽子。
而表妹,也不过是前两天刚成亲罢了。哪里会有那么丰富的经验给她借鉴。
所以沈知禾很苦恼。
对于那些很亲密的关系,她是有些抵触的,又是有些担忧的。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她正在尝试着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