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后我成了首辅的朱砂痣(148)
陆羲洲声音带着尚不清楚的愕然:“你——”
还未说出声音,那女子蓦然便往前一扑,把脑袋抵在了他的胸前。
陆羲洲心下一惊。他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扯着沈知禾就进了自己房间,将门关上。回过神来的时候,胸前一片凉意。
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了?公主给你说什么了?”
屋子里很安静。
陆羲洲只能依靠着胸前的凉意是否在加重扩大,来判断女子如今是否止住了发泄。他愣在原地,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动作显得有些木讷。
没过多久,女子的声音便闷闷从那个地方传来:“……陆羲洲,我是不是特别矫情啊?”
陆羲洲没说话。
双眸的神色却暗了暗。
很久很久之后,胸前的凉意并未再扩大的时候,始作俑者缓缓将自己的身体退开,退到了离陆羲洲一步远的地方。
她垂着头,回避着陆羲洲看过来的眼神。
语气是还未缓下来的嘟囔:“对不起。”
陆羲洲微微一僵。
很快,他把心里的那点不自然撇开。他盯紧了女子脸上的表情,生怕自己错过什么,却故作轻松地笑着,询问道:“发生什么了?怎么去了一趟江南还变成了个小哭包呢?”
女子面色微红:“……跟你学的。”
陆羲洲轻轻笑着顺承:“是是是,跟我学的,好的不学全学了坏的。”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拉着沈知禾在床边坐下,用帕子沾了些水,蹭着女子的面颊,帮她擦干净那些残留在脸上的眼泪。
除了相互交错的呼吸声,二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等陆羲洲换了一件干燥的衣裳走出屏风的时候,沈知禾仍旧坐在床上。她低着头抱膝,看着就像是一只半梦半醒的小猫。
还没等走近,沈知禾便张了口说道:“今天在马车上,公主问我想要选哪一封圣旨。”
陆羲洲原本还自然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
虽然只有脚步在空中停顿了片刻,但是停滞了瞬间的心脏却滞留在了半空。悬着,迟迟沉不下去。
他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坐在女子身边。
如果说,刚刚那句话对陆羲洲来说仅仅只是个揭晓答案前的紧张,那么女子后面说出来的话,便将这种紧张彻底击溃,让他的心情变成了比之更甚的紧张。
因为,沈知禾说:“我觉得我挺不要脸的。”
他下意识地反驳:“不许这么说。”
沈知禾摇了摇头:“我——”
她说着,晃了晃脑袋,深吸了一口气。
“我就是觉得,我挺黑暗的。我今天跟她说我还没想好要哪个。但是我想了一路,我觉得我真的,很不知好歹。”
陆羲洲想拉过她,但是却被她挣脱开。
“我其实在两年前就什么都没了。我现在得到的这一切,其实都是你给的。我父亲落狱出来,是你的功劳。那三张圣旨跟我们沈家没有半点儿关系,全都是皇上看在你的面子上给的。”
她说的有些哽咽,但是却皱着眉头把这些话都说完还不够,还在后面加上了一句结论。
“陆羲洲,事实就是,我配不上你了已经。咱们两个的地位是不对等的。”
就像是一个没有扶手的跷跷板,两人分别坐在两边。
原本两个人势均力敌。每个人都占据着几乎是相同的领域。所以不管其中一方表现得再怎么喜欢另一方,双方都会顾虑到对方的情感。所以才不容易起冲突。
但是突然有一天,沈知禾瞬间变轻了很多。
于是陆羲洲便猛然在这段感情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一部分,而沈知禾在这种猛然的攻势下,必将滑落到陆羲洲笼罩的范围之内。
成为他的附庸。
在变故发生的那一天开始,沈知禾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切。如果她非要与陆羲洲绑在一起,那她就不再有原先的地位。
她会变得脆弱,她会患得患失。
所以,她心里其实一直有很大的不安全感。甚至在陆羲洲到了清河镇找她之后,这种不安全感,转化成了自卑。
是的,自卑。
这在两年前的她看来,是肯定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情绪。
沈知禾觉得有些可笑,却又笑不出来:“但是我又不愿意撒手。”
“我不敢想象如果将来你的身边出现别的人我会怎么样。我现在还能仗着你喜欢我,跟你顶嘴耍赖。但是,将来呢?假如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而彼时依托你而生的我,又该如何自处?”
恐怕会一片黑暗吧。
本来生活就已经够如履薄冰的了。
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去选,便是因为,她既想要他,又不敢要他。她跟以前不一样了,承担不起任何赌失败的风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