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山河(748)
许安泽不想听,他蜷缩在角落里,捂着耳朵。
可是许安桐不放过他,他蹲下来,盯着许安泽:“你以为你这太子之位还能坐多久?这次许安归只要从岩州城大胜归来,无论是军心、民心还是太子之位,都将是他的!”
“你闭嘴!”许安泽扑向许安桐把他按在地上,怒目而视,“我是太子,没有人可以抢走我的东宫!何宣已经死了!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皇后不会在这个时候自断臂膀!他们赵家,还需要我有我这个太子庇护!”
许安桐看着许安泽狗急跳墙的模样,笑开了:“若我说,我已经找到了皇后的亲生女儿,准备带回来给父皇看看,你又当如何?”
“不可能!”许安泽咬着牙,“你为什么能找到?!”
“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许安桐眼眸微睁,“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太子殿下,要不然我帮你出个名留青史的主意吧?”
许安泽愣愣地望着许安桐。
许安桐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来,薄唇凑到许安泽的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许安泽顿时浑身颤抖,他眼眸里全是血丝,嘴唇微张,下颚不断抖动。
许安桐笑着,轻声道:“只有这样,你才能‘永生’。”
许安桐推开许安泽,从地上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侧目回望许安泽:“好自为之。”
夜晚寂静无声,东宫里面没有人走动。
许安泽在许安桐走之后发了好大的脾气,把所有人都赶走,偌大东宫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与门口御林军。
他坐在书房外花园的一棵树下,仰望着夜幕里唯一的明亮。
他忽然想起这些年一直在他身边陪伴着他的何宣,原来今天离别时候,他眼睛里那种复杂的情绪是因为他们要天人永别。
何宣自尽,是为了保护他,保护他唯一的弟弟。
许安泽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未问过何宣的双亲。每每他问何宣要什么赏赐的时候,他总是回答,殿下安好便好。
许安泽总是以为那是何宣的托词,他相信何宣在他身边,绝对另有所图,他不说只是因为他给的利益还不够大,亦或者说是他坐的位置还不够高。许安泽想着总有一天,他能赏给何宣他想要东西,却从未真的想过,何宣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
这些年他在他身边辅佐,真的只是为了他安好。
原来这才是亲人。
容忍他的暴躁、狂怒,包容他的无理,默默地守护在他身边,直至最后先他一步离开这个世间,先他去死。
“你为什么不来认我呢?”
许安泽望月轻叹。
“你为什么要先我一步离开呢?”
许安泽站起身,往书房走去。
“若有来世,我是说下一辈子的事情……”
许安泽拿起灯罩,取下里面的火烛,走向他的软塌。
“让我先出生。我做哥哥,你做弟弟……下次让我来守护你。我把我这辈子欠你的,全都补全给你……好么?哥哥?”
许安泽手中的蜡烛掉落在软塌上,他望着火焰烧穿了软塌的锦被,爬上矮桌,又窜上帘子,铺开在他周围。
他丝毫没有觉得火舌炙热,也没有觉得此生悲凉。
只有这一刻,他如释重负。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在梦中惊醒,再也不用担心受怕,再也不用望着他遥不可及的梦,追逐至死。
这一夜,东宫燃起大火。
御林军驱着水车前来救火的时候,东宫的太子寝殿已经烧得坍塌。
赵皇后闻讯赶来,看见御林军从书房里抬出一个烧得焦黑的尸首。她还没来得及哭出声,就已经晕倒在地。
*
次日朝堂之上一片沸腾。
东宫大火,太子被烧死,东宫的谋士何宣也在监牢里撞墙自尽,赵皇后卧病在床一夜之间白了头,朝堂内外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太子失德,在外豢养亲兵,触怒龙颜,被禁足在东宫,自觉此生无望,便自焚谢罪。
有人说太子因为与何宣有私情,见何宣自戕,便也跟着自裁。
有人说太子是被人刺杀而死,杀人的人放了一把大火,烧了东宫。
因为太子的死,早朝气氛及其压抑,上奏议事的时候众臣声音都小了许多。东陵帝倒是一贯地看不出喜怒哀乐,坐在殿上,听着各部奏事。
早朝之后,东陵帝让代刑部尚书的许安桐去御书房。
许安桐跟在东陵帝身后缓步而行。
东陵帝给邹庆一个眼神,让他带着内官宫女远远跟着。前方就剩下许安桐与东陵帝,一前一后。
“你随孤去走走吧。”东陵帝没有走向御书房,转而去了御书房附近的花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