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山河(727)
秋薄那人虽然是许安归与季凉的师兄,可他到底与许安归之间有一层嫌隙,派他去监军,若许安归有什么闪失,秋薄就可以顶替许安归继续主持战局。若许安归没闪失,活着回来,秋薄也能因为押运物资这事,分了许安归的军功。
许景挚一直觉得,东陵帝知道秋薄与北寰府的关系。东陵帝知道,那许安桐又是从何得知秋薄与北寰府的关系呢?
以前当真是小瞧了许安桐,这人外放这些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许景挚闭眼靠在太师椅上,思绪翻涌。
年少时候的许多有关于许安归许安桐的往事浮上心头,让他不由得唏嘘世事无常,帝王家最是情薄寡恩……
忽然他思绪一顿,立即坐起身,睁开眼睛,眸中精光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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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决定让秋薄带着三千精锐去南境押送物资的消息是过了一天才传到岩州城的。这两日整顿军务,许安归日日都要去城头与防御壁上走一圈。
季凉坐在帐中仔细地看着早朝的记录,脑子滚动得特别快。
许安归从城墙上下来,早就大汗淋漓。镇东递过去一碗绿豆汤,给许安归解暑热。
自从那日季凉帮许安归剪了短发,储备军营里许多将士都学着许安归的模样,把盘在头上的长发给剪了,更有甚者直接剃了个秃子。一时间军营里到处都是剪头发的声音。也不怪士兵们效仿,头发短,散热快,热急了捞一瓢凉水从头上浇下,瞬间清爽很多,头发还干得快。
许安归在军营里可谓是全民偶像,能拉得开百斤的开山弓,负重几十斤上操跑圈,马术了得,刀枪棍棒样样精通,模样还长得宛若天人一般。剃了短发,英气飒爽,整个人都变得刚硬了。有这么一个偶像在前,这些新兵自然是纷纷效仿。
许安归撩起帘子,一股凉气袭来,季凉的帐篷里一直都有冰盆,盛夏时节格外舒服。不仅许安归喜欢来,百晓无事也在季凉的帐篷里坐着,方便两人探讨后面战局。
“殿下。”百晓看见许安归进来,立即从盘腿便成了正跪,抱拳一礼。
许安归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礼。
百晓是个有眼力的人,他自觉地站起身来,道:“我与公子说完话了,先行告退。”
许安归看着百晓退出去,自己先去了净房,把身上的汗擦干净,换了一身衣裳,才坐在季凉身边:“看什么呢?”
季凉低着头道:“今天早朝的消息。南方水患,南境军全在河堤上,没人押运物资。你兄长建议陛下让秋薄点三千精锐,押送物资。”
“好事。”许安归伸手把季凉手中的信封接过来,“师兄要来,这不是如虎添翼?他跟你父亲、兄长上过战场,有帅兵之资,在御前真真是屈才了。”
季凉抬眸望着许安归:“你不怕师兄来分你军功?”
许安归轻笑:“现在岩州城里的所有人将士只要打赢了这场仗,都是有军功的,哪能是我一个人的?”
“你是这般想的,陛下却不是。”季凉望着许安归,“你与许安桐怎么了?”
季凉问到许安桐,许安归胸臆里只有悲痛,他收敛了笑容,缓缓道:“兄长为了解家与惠妃,也要与我争一争。养恩难负,他……也是情非得已。”
季凉点点头,沉默许久之后,又问:“要我布局,绝杀他吗?”
许安归听到这句话,猛地抬头去看季凉,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很明显,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是认真的。
“为什么?”许安归下意识地问出这句话,可答案早就在他心里。
季凉毫不犹豫地把他心里的那个答案说出来:“因为眼下这个局面,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
许安归忽然觉得胸臆里有一股恶气汹涌而上,直冲嗓子眼,他忍不住俯身咳得厉害。一想到他与许安桐剑指对方的画面,心里就有一把剪刀在拼命的搅动,让他胸口疼得全身都在抽搐。
“他手上虽然没有兵权,可他聪明不在你之下。许都街道刺杀之事或许是解和一手主导的,但是自那之后,许安桐手中握有刑部、工部以及东陵帝的心思,是不争的事实。”季凉轻声道,“朝堂上,陛下对你使用物资无度表示不满,许安桐就能洞察陛下对你的不信任,立即给了陛下一个解决办法,让师兄来监军。从你回来开始,你拥兵自重,豢养亲兵,意图谋反的流言蜚语就没有停歇过。即便是再无城府的帝王,也不会在这些流言蜚语里无动于衷。”
许安归停了咳,蹙眉抬眸。
“许安桐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在逼你造反。”季凉低声道,“只要陛下对你起了疑心,就会毫无底线的试探你。任你再怎么心胸宽阔,也无法独善其身。岩州城这场战,你输了自然有军规处置。你赢了功高震主,陛下会明升暗降,除去你的兵权,由师兄代替你暂管三军。陛下派师兄来,分你军功是小,要分你兵权才是重点。你若没了兵权,那便是失了帝心,陛下不会为你的任何言行保驾护航,他再想动你,易如反掌。你若想不到这点,那便是任人鱼肉。你若是想到这点,那便会为了自保而不得不起兵。只要你有了起兵的心思,许安桐就能让陛下发布勤王檄文。道义全在许安桐的手中,这一仗,是输是赢,你回许都都凶险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