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山河(705)
“见过安王殿下、季公子,”来人欠身,道, “我是黑市大管事, 毕公。”
许安归点头示意。
“毕管事,”季凉抱拳, “腿脚不便, 请见谅。”
“公子不必这么客气, ”毕公道,“岩州的事情,主子跟我交代过了,让我放下手上其他事,暂住岩州,全力协助公子。这是公子想要的消息。”
毕公把一本小册子,递上来,放在矮桌上。
季凉拿起,道:“毕管事先坐。”
毕公抱拳,盘腿坐在垫子上,等季凉问话。
季凉拿起册子,翻看着,越看眉宇蹙得越紧。许安归见她愁眉不展,大概猜出来一些。季凉看完把册子递给许安归:“果然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那种猜想。”
“朝东门的军门之后?”许安归接过册子,望着季凉。
季凉点点头。
许安归打开册子,只见册子上写着:严林原名,林严城,是东陵名将林茂之子。
林家是东陵开国元勋,宗祠供奉在大相国寺。八年前朝东门事件爆发,林茂在朝东门被乱兵砍死,林家满门英烈全部死在后来肃清中。
严林是林茂在外私生子,为了避嫌,在他进军营之前给他改了母姓。
林茂把严林放在北境军营中磨练,严林为了让他的母亲的灵位能进大相国寺的林家祠堂,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立下赫赫战功。
所以才有了之前许安归与季凉看过的军籍履历。
季凉颔首,以手抵着下颚,问道:“严林还有什么亲人在世吗?”
毕公回答:“回公子的话,严林的母亲在他去军营之前已经被林将军接到了许都,只是因为林夫人的反对,才没有接进府里,养在别院。朝东门之后,林家灭门,严林的母亲也不知所踪了,我们猜测是死了,因为这些年严林并没有接触他的母亲。”
季凉蹙眉:“无牵无挂之人,恐怕无法动摇。”她看向许安归,许安归已经合上了册子,眉宇间凝重之气,又加深了几分。
季凉看得出来,许安归惜才,他想留下严林。
可眼前这种情况,即便是许安归想留,严林也未必肯。
朝东门那场祸事对于谁来说都足以刻骨铭心。
即便是宁弘在过去几年里寻找那些幸存的军门之后,也遇见劝不动的人。无论是给予田产,钱财,还是帮他们找到真相,他们都不在乎,甚至厌恶道:“不要再来找我了,无所谓,我已经不想再跟东陵军门扯上任何关系。”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正视自己曾经的身份。
严林虽然是军门之后,可林将军还没有把他认回家,他的名字甚至都不会出现在林家的家谱之上……
忽然间没有人说话,帐篷里的气氛变得很微妙。
毕公见状起身,道:“若是公子没有什么疑问,我便先回去了。”
“哦!”季凉回过神来,看向毕公,“辛苦你跑这一趟。”
毕公欠身:“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公子若是有事,可以再写给我。所有事,只要黑市能做到,我就会竭尽全力帮公子。”
“好。”季凉点点头。
凌乐进来带毕公出军营,许安归准备起身去看严林,被季凉拉住了。
“再等等。”季凉道。
“等……”许安归不明白,“什么?”
季凉不解释,只是道:“坐下再等等。”
许安归扬了扬眉,又盘腿坐下,喝了一碗粗茶。军营里条件艰苦,但是有粗茶供应,因为粗茶提神。
不到一刻钟,军帐又被撩开,只见宁弘从外面进来。
季凉望向宁弘,似是询问。
宁弘点点头,季凉这才站起身,坐到轮椅上,对许安归道:“走,我们去看看严林。”
许安归不知道季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没多想,撑着自己的腿,站了起来。
校场值房门口是陈松在看守,看见许安归与季凉来,立即迎上去:“殿下,公子。”
许安归点头:“你哥呢?”
陈松回道:“在里面呢。”
陈松把门推开,请许安归与季凉进去。
陈平在里面亲自操刑,他在金吾卫里各个岗位轮值,也曾去过内里监,下手有轻重。严林依然被困在椅子上,束住手脚,只是身上不太好看,有一条一条的血印。陈平手上拿着一条马鞭,刚要扬起,听见身后门响,转身去看,欠身退到了一边。
“说了什么?”许安归问道。
陈平道:“什么都没说。”
许安归点头点头:“你先出去,我有话问他。”
陈平抱拳,退下。
许安归走到严林面前,睨着他问道:“你既然有本事倒戈乌族,就应该有本事承担后果吧?”
严林抬眸,蹙眉,嘴里塞着布,外面捆着布条,不让他自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