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山河(543)
跪在他的面前,用自己的额头触碰他脚下的这片土地, 承认他的强大。
不得不说, 许安泽这一招, 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这些年东陵帝与许安泽身后太子党的博弈的苦闷,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纾解。
这八年来,许安泽第一次向他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也承认了他的强大。
“理由?”东陵帝看向许安泽,“你放低了姿态来找孤,不就是想让孤问你这句话吗?”
许安泽抬起头,眼眸中有微光闪烁:“因为陛下需要他们督战北境战事。”
东陵帝微微笑着:“你倒是很替孤……着想的?”
许安泽没有接东陵帝的话头,而是继续往下说:“赵家会如数归还贪墨的一百一十多万两银子。”
“一百一十多万两?”东陵帝蹙眉,“孤怎么记得赵家总共贪墨了一百五十万两?”
许安泽回答:“五舅没有能力偿还,所以儿臣请求陛下,对除了五舅之外的所有赵家人都从轻发落。”
东陵帝望着他。
许安泽解释道:“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陛下。每一个家族里都有蛀虫,大部分人都讨厌这种蛀虫,所以一有机会把蛀虫杀死,他们会毫不犹豫。”
“所以,赵毅就是这次的牺牲品?”东陵帝若有所思。
许安泽道:“赵家人也不是全都放,在外人眼里,陛下还是一个大义灭亲的好皇帝。”
“在外人眼里,你也是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太子。你母后也是一位大义灭亲的好母后。”东陵帝道,“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是吗?”
许安泽颔首不言。
东陵帝向他身边站着的何宣看去:“这位就是你詹士府新来的詹士?”
许安泽回答:“是。”
何宣抬起身子,抱拳一礼:“微臣东宫詹士府詹士,何宣,拜见陛下。”
“这个主意,是你给他出的?”东陵帝望着何宣。
何宣俯身一拜:“太子早有悔过之心,只是奈何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身不由己,才酿成今天这种局面。”
东陵帝望着许安泽,这个与自己一直执政了八年的太子。抛开父子的关系不谈,他们是亲密的敌人,也是最亲密的战友。
很明显,在这的三个人都清楚在朝堂里只有利益之上的原则,没有人可以一直是朋友,也没有人会一直是敌人。
在督战北境这件事上,东陵帝明显更倾向于与太子、与赵家合作。
何宣猜得一点都没错,东陵帝不信任太子,也不会完全信任许安归。
或者说,坐在那个位置上,是不可能百分之百的信任一个人。
只要有思虑,只要有怀疑,任何细微的事情,任何可以触动王权的事情,都可以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
“许安归去过东宫?”东陵帝没有给出任何回答,看向许安泽。
许安泽蹙眉,抬眸:“这是我要向陛下说的第二件事。郭若雪滑胎在东宫休养,是我……打掉的。安王妃跟许安归……是来探望太子妃的。”
“你?”东陵帝显然有些震惊,身子微微一动,但是却是意料之中,他蹙眉问道:“为什么?!”
“那是一个意外。”许安泽眼眸微红,“我不是故意的。而且……她怀孕,隐瞒了所有人。”
“御医院也不知道?”东陵帝问道。
许安泽道:“她以坐胎不稳为由,让御医院不要擅自给上殿上报这个消息。”
东陵帝垂下眼眸,沉思良久:“就这样罢,让御医院继续保持缄默。郭若雪,你负责安抚。孤,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是……”许安泽低声回道。
东陵帝又想到什么,问道:“郭若水去看过她姐姐,为什么到现在郭府都不知道郭若雪滑胎的事情?”
许安泽道:“大约是还没有找到机会回郭府说这件事吧……”
许安泽的情绪一直都不高,东陵帝看得出来他其实很伤心,他甚少有这种直接把情绪表露在外的时候。
东陵帝看了一眼何宣,又看了看许安泽道:“你回去罢,剩下的事情交给三司处理。他们会看着办的。”
许安泽又是一叩首,缓缓站起身来:“儿臣告退。”
许安泽走了之后,东陵帝没有立即起身,他又端起手边的茶盏,茗了一口。邹庆走过来,候在身后。
东陵帝道:“他找到了一个好谋士。”
邹庆抬眸看了看许安泽离去的背影道:“陛下说的是何詹士吗?”
东陵帝点头。
*
出了花园,许安泽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方才东陵帝没有说赦免赵家的罪行,但是也没有说赵家罪无可恕,也就是说,赵家的事情,他已经全权交给许安泽自己的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