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山河(513)
许安归扬眉,没有回答。
“你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继承皇爷爷的遗志在行动。你以收复南泽之功归来,就是为了要兵部尚书的位置,实行兵改,屯兵准备与乌族决战之事,为的是国家,这是忠;后有冠礼,实则是为了放你母妃出长嬉殿,是为了孝;现在又在彻查北境军饷案,看似实在打压赵家势力,其实是为了打通日后南北粮道。是为了兑现当日你对皇爷爷的承诺,这是义。”许安泽低着头,低声道,“你从始至终做事情就不是针对我一个人,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觉得你在针对,所以闹出一些事,弄巧成拙。我总想着我手上没有兵权,所以我希望你回来,只要控制了你,就能掌控住东陵的军政。六弟,我没上过战场,我与那些人没有出生入死的感情,所以即便是我用强硬的手段强迫他们,他们也不会听我的。这是我花了八年时间才明白的道理。”
许安泽看向窗外,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我以我的太子之位向你起誓,只要你不动夺嫡的心思,我便不会动你。我若在这件事上食言,叫我……”
许安归立即摆手:“二哥,这话就不要随便说了。你是不是太子,这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拿着个起誓没意思。”
“那你怎么才能信我,信赵家?”许安泽蹙眉看向许安归。
许安归道:“我想你们都搞错了一件事,这天下是父亲掌管的天下,放谁不放谁,判谁不判谁,都是由父亲说了算。你们与其在这里说服我,倒不如把这件事的利弊去跟父亲说清楚,兴许赵家还上了那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父亲就会从轻发落。”
许安泽蹙眉,不懂许安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是何宣却已经欠身道:“多谢安王殿下提点。微臣这就去写一道折子,讲明这件事利害,请陛下圣裁。”
许安归不回话,只是看向许安泽:“朝堂与后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二哥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安抚好太子妃与郭家罢。不然这事不能就此善终了。我官署里还有事,就不在这里久留了。”
许安归要走,季凉自然起身跟着他一起出了东宫。
许安泽没送许安归,只是看他走了,反问站在身边的何宣:“先生明知道他不会答应,为何还要同他说?”
何宣道:“安王殿下是没有明面上答应放赵家一马,但是其实心里已经认可了我的说法。不然他也不会告诉我们,这事要陛下同意。”
何宣向着许安泽一礼,说道:“太子殿下,这就是微臣当初问您,您了解不了解您这个六弟的原因。殿下总以为安王殿下的布局,每一步都是在针对您。可在微臣看来,安王殿下的每一步棋,都是为了一统中土,继承先帝遗志罢了。”
许安泽到现在才终于认可何宣的想法:“是啊,以前听你说这些话,我总觉是你不长在皇城,不懂皇城内的争斗,现在看来,确实是我小心眼了。或许六弟才是一个最合格的‘东宫太子’。”
何宣欠身道:“太子殿下不要妄自菲薄,知人善用,才是帝王之策。安王殿下或许有帝王之资,但现在即便是他,也有无法企及的事情。军饷案之后,调停北境官场混乱局面,只有太子您做得到。太子殿下明日就写一封折子与陛下讲明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一定要写清楚日后北境督战这一条。只要安王殿下不置喙,陛下就一定会放赵家一马。从此赵家危局可解。”
许安泽点点头长舒一口气,眼下只剩下凑银子与郭若雪的事情让他心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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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安归带着季凉出了宫,上了马车,两人往王府去了。
季凉看向许安归:“官署不去了吗?”
“先把你送回去。”许安归想了想道,“何宣那个人,你怎么看?”
季凉轻叹一声:“很棘手。这个人不是一般的聪明。他对大局的分析能力,甚至要比我强上一百倍。”
这话许安归就有些不解了:“此话怎讲?”
季凉道:“东宫的消息网远不如藏息阁,但是何宣却能在军饷案开始的短短半个月内,把所有的事情都分析的透彻,并且拿出来与我们谈判,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是啊,”许安归也不得不赞同季凉的话,“他方才说,北境官场若是全部拔除,由谁去镇住局面,这个问题太难。我们几次商量之下都没得出结论,他却已经有了结论——五姓氏族去四留一。方可保证北境官场不乱。”
季凉点头:“是,他这个策略,极妙。既解决了北境官场的问题,解决的我们的问题,更是解决了太子与赵皇后的后顾之忧。太子有他当谋士,得天下是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