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山河(451)
何宣低着头,撩起衣袍,跪下一拜:“臣以为,殿下若想在这件事上扳回一城,日后有制衡安王的手段,就应该先让赵家来殿前负荆请罪!”
许安泽身子一震,显然是没想明白何宣的意思。
何宣抬头解释道:“只有赵家先认了错,退了贪污的那些银子,才能继续在北境留存。而其他四姓必然没有殿下这么高瞻远瞩的觉悟,会跟安王殿下把这件事死撑到底。陛下想收复北境土地,不是一日两日了,长在北境地面上的恶疮迟早要拔除,这次这么好的时机,陛下绝不会放过,北境其他四姓是撑不过去的。但是……”
何宣说道这里,停了下来,许安泽抬眸,望向何宣,等着他的后话。
“但是,陛下制衡之策,是不允许北方没有人制衡安王殿下的。陛下不信太子殿下您,也不会全然相信安王殿下。所以只要赵家先行认错,归还贪污银两,陛下一定会从轻发落整个赵家。无论是降职还是暂时的停职,最后都会官复原职!”何宣抱拳一拜,“等到北伐之日,整个赵家,就是陛下在前线的眼线,到时候,陛下就会重新倚重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这一计,眼前或许是让赵家折损了些富贵,可总比被安王殿下连根拔起的强……太子殿下您说呢?”
许安泽向后靠了靠,仰着面,望着屋梁,细细揣摩着何宣说的每一句话。
许安泽成为太子与东陵帝共事许久,多少知道一些东陵帝的心思。
东陵帝需要朝堂上有绝对的制衡,他既不希望太子党强大,也不希望安王强大,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让两边都投鼠忌器。
眼下他的势头已经被许安归的归来压得无法翻身。
可何宣有一句话到底是说到他的心坎里了,东陵帝不信任他,也未必全然相信许安归。许都都城靠近北边,许安归若日后真的帅兵北伐,北境几十万大军全部都归他调派,谁知道他打赢乌族之后,会不会起异心挥兵南下,直取许都?
这件事不仅仅是他担心,东陵帝也很是担忧。
所以只要赵家认错,东陵帝一定不会苛责赵家。毕竟东陵帝手上的那些可用之人,都还是寒门出身,即便是调去北境,也没办法把许安归全然弹压住。
日后赵家还要在北境起到一个督战的作用,怎么能这么快就弃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事还真的就必须像何宣所言,立即去找赵皇后把这件事利害说清楚,让赵姓皇后去说服整个赵姓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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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贡院里的会试任然继续,贡院门口守着侍卫,周围三丈之内,都不许有人靠近。
临太傅正带着礼部与翰林院官员在贡院巡场。
这一届会试阳光正好,贡院里温度适宜,临太傅望着贡院里那一颗松柏,负手轻吟道:“流而不返者,水也;不以时迁者,松柏也。①”
*
许安归交代完事情,从皇宫出来,已经是日落西山。
他骑上马,策马直奔郭府而去。
镇西先去通报,郭怀禀与郭睿明听见许安归来了,立即从书房内出来迎接。
许安归下马,看也不看屈身行礼的郭怀禀与郭睿明,直接进了郭府,去了大厅,坐在了正堂之上。
郭怀禀与郭睿明疾步快走,两人迅速的交换了一下眼色。
许安归手中拿着马鞭,靠在正堂的太师椅上,眼眸犀利,凝望着站在堂下的郭怀禀与郭睿明两个人,一言不发。
郭怀禀与郭睿明心里知道是什么事,不由得额头上直冒冷汗。
许安归见两人神色凝重“啪”的一声,把手中的马鞭拍在桌上,厉声呵斥:“安王妃可是回了郭府?”
郭怀禀与郭睿明听到这句话,立即跪下了下去,回道:“不曾!”
“不曾?”许安归站了起来,提高了音调,怒声道,“那她也不在安王府啊郭太师!”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郭怀禀当然知道季凉不在安王府,也知道是被劫了,那样子远远地看着,像是许景挚做的。可他要怎么张口跟许安归说这个事?
只能咬牙回道:“臣也不知……”
许安归扬眉:“你不知?怎的我府上门房都说王妃出门的时候说是回郭府了?我不过就是跟她闹了些不愉快,郭太师你又何必如此护女心切,替她说谎?”
郭怀禀现在是打碎了牙只能往肚子里咽,那“安王妃”明明是出门私会季公子,许安归一口咬定“安王妃”回了郭府,要郭府交人,他无人可给,这要如何是好?
郭怀禀第一次对季凉代替郭若水嫁入安王府这件事有了恐惧,他在朝为官这么多年,竟然有许多事情,是他算不准,也无法拿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