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山河(35)
江狄点点头。
武石一听今日的事六殿下早已预料到,立即就放下心来,哈哈大笑:“既然是六殿下的意思,那这一架是他们活该!打得好,打得老子心里痛快!”
江狄知道武石心粗,不善权谋之事,但有些事需要提点,还是要说开。
他缓缓说道:“六殿下不日就要回许都了,我们在许都苟且匿伏了这些年,终于等到了殿下回来。咱们还需再多忍一些时日。”
武石听许安归要回来,喜笑颜开:“是,殿下回来,我们这些武官的日子必然要好过许多。这节骨眼上,我可不能意气用事,要听殿下安排。江大哥,在外面,你也多提着我点,免得我飘。”
江狄轻笑:“你也知道你容易意气用事。不过就是你这样的性子,今日大殿之上那一场闹剧才能成事。太子就是知道你性子如此暴躁,才让那御史口不择言的说出我们所有武官痛楚,以求激怒你。今日这事若不是有六殿下授意,我是万万不敢放你上去随意殴打言官的。”
“是呢,我也觉得纳闷,我上前去揍那御史,以江大哥能力,如何拉不住我。原来是有意放任,这么说六殿下是做好准备了?”武石问道。
江狄略有疑虑:“这……殿下倒是没说,只是教我们稍安勿躁。”
武石点头:“那行,我日后坚决不再受小人挑拨了。免得给那些人落下口实。”
江狄看了看武石,“这次一闹,你少不了要受点皮肉之苦。”
武石毫不在意:“没事,不就是挨几板子的事情,战场上刀枪剑雨我都过来了,还怕那些内官手上的板子?只要六殿下一声令下,要我项上人头,我武石也给得!”
江狄的目光落向前方看见不见尽头的路,心中忐忑不安。
那茫茫青石,如同他们的前路一般未卜。
这八年里,许安归甚少亲书给他。
那日与大捷奏表一起送入许都的还有一封送入他府中的密信。
这信,没有开头,没有落款,就连信封之上,也没有一个字。但是信中简略的说明了这个奏表呈上去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御史台上表弹劾,措辞严厉,态度恶劣,意欲用八年前的事情激怒满朝武官。
武官之中若是有人忍不住动手,不用阻拦。
若是无人动手,卿需辩之。
怨气滔天,需有硬骨之人出头,而后众武将必以死追随。
若真成此势,不必顾忌后果,君上必不会重罚。”
江狄看完此密信,立即放在火烛之上焚成了灰。
八年前,许安归策马出城的时候,他还是许都朝西门城防军的一个领班。那场大火之后,朝堂兵权肃清,许都将军门阀一夜之间倾塌。
许都武将人心惶惶,都道天恩难测。
就连他这种城防军的小将领都被拖到刑部里问过罪。进入刑部之人无一例外的都赏了一顿板子。
不少武将喊冤,却无人理会。
“朝东门”之后,更多的武将被连坐处死,解甲归田者只有那些年迈上了年纪、手中没有任何实权的老将军。
武官们本就是沙场出身,不涉权谋,不揣摩上心,居然在“朝东门”之后暗自聚在一起准备联名上书,再证清白。
联名书送到江狄这里,江狄犹豫了。
此时正好,一道密信送入江狄之手,如今日这封信一般,信封封面没有一个字,没有开头,没有落款。
只有四个字——自保为上。
江狄不知道这封密信是谁写的,有多少武官收到了,但是他知道,自他接到这封密信之后,整个许都里的武官们都变得安静起来。
那封信仿佛有什么仙法一般,安抚了所有武官。
等到整个“朝东门”事情过去十天,朝堂恢复早朝列班,他们才知道,六皇子许安归十日前已经策马离去。
他此去斩杀了“朝东门”守门将领,救回了不少门外烈火之中的武官。
而自己却一路向北,入了北境军营。
次年,东陵二皇子许安泽被册封为太子,辅政监国。
而后整个兵部大清理,大调动,却无一人再提冤枉一事。
随后的几年,边境频频被小国骚扰,东陵一直死守不出,倒也相安无事。
他这一路坐到四品武官位列朝堂,也不过就是因为没有任何背景关系,做事还算勤勉,朝堂之上总要有人去担着那些虚职,所以他们这批守门的将领、皇宫外围的城门禁军、皇城之内的御林军才陆续被提拔了上去。
原本朝堂之上文武官左右分立,随着时间的推移,文官管理朝政,武官无事可奏,久而久之站位变成了前后分立。
江狄看着这些年朝堂风云,心中感慨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