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支曲(69)
她连夜将两只信鸽送出,再回堂屋时,屋中却已空无一人,连孟珏随汉军入城时随身配的那把长剑也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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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营地南侧的一个小树林中,两个女子的身影正伏在暗黑之中,观望着巡哨的马骑在营地周边移动。
“这个杨玉扎营还有些汉人的路数。”
“竹姐姐怎么看出的?”
“你看他们毡帐前设有开阔地,开阔地上又置有火盆。这是汉人扎营的规矩,用以避免敌人夜袭。这个杨玉到底是做过归义侯。。。”
阿竹的话尚未说完,忽有马车的辘辘之声,从她们的后方的林中而来。两人连忙噤了声。借着穿林而落的斑驳的月光,她们看到几个矮墩壮硕的羌人婆子,正费力地拉着几辆马车经过她们身旁。马车上载着许多硕大的瓦罐,瓦罐旁还用麻绳束着一捆捆长长的麦秆。
一个羌人婆子一边赶马,一边吩咐另两个婆子道,”你们两个先回厨帐将兑酒的沸水烧起来。我们几个迟几步。这马载着这咂咂酒走了这么远的路,一时再快不起来。”
听令的那两个婆子遂舍下众人,疾步向前赶回营地而去。剩下的几个婆子继续呼喝着马匹也慢慢向营地而去。等她们走远了,云歌小声道,”她们说的咂咂酒,我在蜀地也听说过,听闻是众人围坐,将那麦秆伸入酒坛中一同吸砸呢。”
阿竹没有回答,却望着羌人婆子离去的方向道,“公主已经送到了杨玉的营地中了。”
云歌一怔,“竹姐姐怎么知道的?”
“这咂咂酒,是羌人婚娶节年才喝的。”
“杨玉要婚娶,备些酒水也是自然。”云歌不解,”竹姐姐怎就推知公主已经到了这里呢?”
“咂咂临喝前几个时辰才开坛,而后分装到瓦罐中,以沸水相兑。那个婆子催促别人先回厨帐烧起沸水,那定是在几个时辰内会有大的庆典。”
云歌的心口一沉,脱口道,”那三哥。。。?”
“三少爷应该已经知晓,恐怕正从凌滩赶往这边。”阿竹皱了皱眉心,“只是恐怕来不及赶到这里了。”
“为何来不及?”
“羌人婚典的习俗,咂酒本应是暮时所饮,而后新人交拜和穹。现在看来杨玉定然因为战事而有所简化,只怕天明就会在帐部中遍饮咂酒,交拜与合穹恐怕也会提前。”
草原之人又称毡帐为穹庐,故而和穹就是汉人圆房的意思。云歌蹙眉在月影中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道,”竹姐姐,我们得入营地把公主救出来。”
“可三少爷只让我们暗伏在杨玉的营地外。。。”
“竹姐姐,”云歌将手搭在阿竹的肩上,一字一句道,”到底是三哥的话重要,还是公主的清名重要?”
阿竹快速看了一眼云歌,点头道,”小姐可有什么计策?”
若只是阿竹自己,与千军万马中取人首级都未必是难事;加上云歌,可能不添不减;但是丽史不会武功,要从一众羌人武士中强带她走就不是易事了。看来只能智取。
云歌道,”无论如何,我们得先找到公主的所在。可杨玉的营地这么大。。。”
阿竹道,”这个小姐不用发愁。”她看了一眼云歌身上的绿色毡衣,又道,”小姐在这林中稍候一会儿,阿竹去营地中问下路,顺便借套衣服。”阿竹说罢绕开一队巡哨,悄悄潜入了营地中。
阿竹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个盛有浆酪的铜壶和几碟糌粑,身上已换过一套羌人女子的土布毡衣,只是脸上仍蒙着黑纱,若不是有夜色所掩,实在有几分怪异。
“小姐,我绑了一个厨帐的婆子,已从她那里打听道公主的毡帐在营地西南。”阿竹举了举手中的铜壶和糌粑,又道,”她们正要送这个去公主的毡帐呢。”
云歌接过阿竹手中的铜壶,又问道,”果真见到公主,竹姐姐可有哥哥的信物为证,证明我们的身份?”
“有。“阿竹点头,想想又道,”公主也见过我,虽是几年之前,或许不会忘记。”
“好。”
两人又在林中观望了一阵子,趁巡哨更替的间隙,籍着夜色溜入营地中,向着营地的西南角而去。
还未走近便看见几顶秀美的白色毡帐,其中一个略大,顶部还垂着白色的流苏和绣带。帐外立着持刀的羌人武士,还有一个头领模样的带着几个人在帐外逡巡往来。阿竹和云歌见状忙悄悄绕行到那白色毡帐的侧面,又在黑暗中俯身趴在帐边。夜露已重,一时将两人的衣服都打湿了。
羌人的毡帐底部有一圈围毡,夏日敞开通风,冬日紧闭保暖。已是暮春,夜风轻暖,这底部的围毡便系得松松的。云歌用匕首挑开一处围毡,帐内的火光泄出来。她忙把眼睛凑近洞口,却见那洞口不知被什么堵去了大半,只能听到帐内的人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