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支曲(222)
“米擒不会在那筵席上动手脚了。”霍曜道,“他已经已死。”
“他死了?”丽史转头,愕然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晚。”霍曜淡淡回她道,“我连夜赶到浚拉,在他的帐中把他杀了。”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丽史惊得险些跌下马去。
霍曜伸手拉住她,“依着你告诉我的名字和身份,我捉了几个义渠安国行营中的人,一问就找到了。他就住在汉人行营的附近。”
“你……你……”丽史一时竟有些结舌,“昨天你问我他的名字,原来是……原来是……而且……你还不告诉……不告诉……”她勒停住马,手指着霍曜再说不下去,而后竟伏在马背上呜呜哭起来。
霍曜素来淡漠的脸上忽然有了些无措的表情。他也收住马缰,皱眉默默陪在丽史的马旁。丽史呜呜咽咽哭了半晌,抬起头来见霍曜局促着表情一言不发,像是个素来顽劣的孩子懵里懵懂地知了错一般,忽然又气地笑出来。然而笑着笑着她又想起昨晚自己的担忧与心悸,复又伏在马背上呜呜哭起来。
霍曜显见得越发迷惘起来。
丽史终于止住了哭泣,从马背上直起身子,道:“我们既然在一起了,从今以后,什么事都不许瞒着我。”
“嗯。”霍曜皱眉,忽然明白自己的世界从此再不能只依兴之所致来去如风了。他从此要顾念另一个人的思虑和感受了。他微微有些怅惘却更多的是一种兴奋。
“还有,不许半夜偷偷溜出去。”
“嗯。”他的眉影更深了,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还有……”
霍曜忽然凑近丽史,伸手将她提上自己的马来。他一手扼住她的双臂,一手挽住缰绳,唇却缠绕在她的唇上。
而丽史还在继续说着:“……还有,不许随便如此……”
“这个不行。”他皱眉决然地用唇堵住她的后半句话。汗血马又向前急驰起来,那小红马也飞蹄向前而去。
然而次日上午,当丽史和霍曜终于赶到凌滩时,听到的却是尤非大王和二王子跖勒已经前往浚拉去参加义渠安国领羊宴的消息。
更让丽史意想不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当时留在族中主持局面的正是大王子跖隆。他亲自出了凌滩营地迎接归回族中的丽史,身边还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小童双膝下跪为归来的公主奉上砸酒。丽史心怀怜意,忙扶起那小童。
一旁的跖隆开口道:“烧当大豪琢崇自责妹妹在他们那里为客时,招待不周,昨日将自己刚满七岁的儿子琢唐送到了先零为质,说是要与先零永修盟好。”跖隆对丽史愕然地表情恍若未见,而是转向琢唐皱眉问道:“你爹爹有没有慢待丽史姐姐啊?”
“没……没有……”琢唐小心翼翼地答道,“爹爹对姐姐很好。”
跖隆冷哼一声,“那姐姐怎么自己回来了。你爹爹也不派人护送,又为什么把你送来做质子?”
琢唐战战兢兢不知如何作答。跖隆又是一声冷哼,抬起右脚,作势就要向琢唐踹去。
“大哥……”丽史连忙拦住跖隆,准备了一路的话忽然在口中转了弯,“烧当人将我从沙盗手中救出,也算是我的恩人了。”
跖隆收回右脚,抬头正撞上霍曜冷意森森的审视的目光,无缘无故地哆嗦了一下,“这人是谁?”
丽史脸颊微红,道:“他是霍曜,曾在楼薄救过我。这次回先零,也是他一路护送于我。”
“汉人。”跖隆未置可否,只如是道。
“哪个霍,哪个曜?”一个年轻而爽朗的声音忽然高声问道,接着一个猎豹般矫健的身影从人群中一跃而出。
“霍然的霍,日出有曜的曜。”那个一直冷冷立在丽史身旁沉默不言的人答道。
“跖库儿……”丽史唤道,语中已带幽咽。
“姐姐……”
丽史与跖库儿几年未见,两人一时说不尽的体己话。
丽史心下衡量领羊宴的阴谋,却因着那小小的质子琢唐犹豫起来。自己若贸然说出烧当的诡计,只怕琢唐的性命难保。米擒既已被杀,也许领羊宴的阴谋就此永远沉寂在死人的口中了。等父王回来,自己只要提醒他注意烧当的野心便可。或许那时质子琢唐已被接回族中,自己再将实情和盘托出,也不会伤及无辜性命。丽史定了心意,便只字未她在烧当的种种,只等着父王和哥哥从浚拉回来,一切便都有了化解的余地。
恰在此时,霍曜的雕儿送来了母亲生病的消息。霍曜不得不连夜离开凌滩营地。他与丽史依依惜别,约定以雕儿传信,只等着下次见面时便要带丽史去见母亲金玉。几日后,跖库儿也因为先零族中易货之事前往中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