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始乱终弃后(289)
太子不与皇帝理论,看看天色,起身,“儿臣去接团子。”
皇帝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唤住,跟德福叹气:“朕还想留一留晚膳……”
太子过来,仪安公主这边都屏气敛声的,小声说:“小皇孙睡下了。”
太子点点头,却仍是过去看了,小团子果然睡得很熟,小脸蛋红红的。
这情况,强行带走,说不准会把小团子弄醒,总是不安生。
太子俯身把掖得紧紧的被角稍微扯开点,又擦擦小皇孙额角鼻尖的汗,其他人在一旁看着,不由得有些心虚,也是哦,这正值酷暑,就算行宫比较凉爽,被子盖得那么紧,也未免有点不聪明……
“仪安姑母未在?”
华绮回道:“午膳后母亲与叔母一道出去散步消食,还未回来。”
太子没再开口。
华绮与华绫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明白了太子的心下所想——长辈不在,只留一群初为父母手忙脚乱的小辈,难怪把小皇孙“照顾”成这样。
不由就更心虚了,又有点怕太子动怒,但太子看起来,完全没有动怒的苗头,坐在小皇孙床边,转头看来,问起了话。
当然,主要是问华绫夫婿,还有华绮。
华绫与荔娘又互相对视一眼:太子殿下难道是想在这里等小殿下醒来?
原本一家人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总归没有拘束,但现在太子殿下驾临,她们要么安安静静在侧候着,要么悄悄告退,去另一边说话。
但华绫的孩儿就在小团子的另一边睡着,华绫如何能放心走开。
一时间,只能微微垂头,听着太子殿下不疾不徐淡淡嗓音。
华绫夫婿看出华绫的不自在,眸光微动,斗胆请太子移步,手谈一局。
太子却拒绝了,并且下一刻,低下头,轻轻拍了拍好像睡得不安稳的小皇孙。
这下,是彻底清楚了,不是要等小皇孙醒来,而是要在侧守着小皇孙睡觉。
华绫如今回想起来,几乎都已经记不清太子殿下冷漠如冰的那些年,太子此刻,委实平和而沉静。
不知为何,她就突然想起了步凝白。
太子在病重的步凝白面前,会是这样的吗?
华绫不知道东宫秘辛究竟是什么,她只知道,眼下无外乎物是人非。
小皇孙似乎睡得不安稳后,太子的声音若有似无低了些,其他人更是压低声音。
一时间,殿内唯余夏风吹拂的声音,隐约能听到外面枝叶沙沙作响,伴着水流潺潺。
不知过了多久,华绫突然开口:“不知太子妃近日可还安好?”
太子顿住,目光朝她看来。
淡漠冷然,与方才相差甚远。
华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也许是步凝白与其他人太不一样了,她好像带着外面的风来到了皇宫,但现在,音信全无,生死不明,恍惚成了半截埋进了土里的花,不能动,不能笑,身不由己,无力回天。
风都被一同埋进了土里。
华绫始终忘不了敢登大殿在文武百官面前证明清白的步凝白,她那样美丽,眉眼如画,莹莹生光,无所畏惧,落落大方,无关家世背景,无关贵贱尊卑,没有人能不艳羡。
“不知太子妃罹患何病,缠绵病榻如此之久?”她不避不闪,又问了一句。
太子容色冷淡,眼底眉梢隐约含霜,“不治之症。”
华绮都不知道妹妹是怎么了,她之前不还说“别说了”吗??怎么现在反而在太子面前说起来了??
他暗暗使眼色,可是妹妹好像根本没看到,仍问:“不知太子妃在何处静养,长平久未见太子妃,心中担忧,想探看一番。”
连华绫的夫婿,都察觉到了这是不能触碰的宫禁秘辛,尤其,太子的反应很大。
不是勃然变色,而是渐渐冷凝,令人心生寒意。
他不知道华绫与那重病的太子妃有什么样的交情,但是他知道,华绫不能再问下去了。
太子没有回答。
凤眸冰冷,与之前判若两人。
毫无疑问,太子与步凝白的情意早不在了,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如今步凝白大概成了东宫噤声的存在。
华绫不可能不怕,但如今重病无踪的是步凝白。
“昔年春猎,长平偶遇太子妃,言及殿下,太子妃曾说,‘世人多见异思迁,唯太子殿下认定便不改’。”华绫脊背直直,缓缓地说,“太子妃应当亦是此心性。”
而步凝白口中的太子殿下呢?
话音落下,整个殿中如坠冰窖。
“世人多见异思迁,唯太子殿下认定便不改。”
那似乎早已忘却的声音陡然清晰,甚至在耳畔说出这句话,不断回响。
赵潜竟然想笑,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