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国(73)
面对各方面的质疑,二皇子一直顶着压力,我行我素。
他不是真的蠢,而是在他心中,有着自己的计较。
这些年来,他依附于淑妃,暗投兰贵妃,看似有大树可依,可事实上,他们不过是将他视做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在利用他罢了。
他若想成就一番大业,只能先忍辱负重,装出顺从的样子,然后再反过来利用他们。
至于现在,二皇子认为,他反击的时候到了。
现如今,他的手上已经握有兰贵妃、五皇子等人贪赃枉法的铁证。与裴子扬找到的那本指向不明的账本不同,他手上的东西一旦捅露出去,就是皇帝也保不住兰妃。
所以兰妃现在也就只敢在他面前逞一逞口上威风,根本不敢把他怎么样。若是把他惹急了,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二皇子收回思绪,看向面前从小到大一直照顾他的裴子扬,强笑着唤了一声,“大哥。”
裴子扬点点头,云淡风轻的样子,倒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有空来大哥府上喝酒。”
二皇子应了一声,没再多说,明显是在敷衍。
裴子扬在心中轻叹,想要好好和这个弟弟聊聊,奈何二皇子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只得沉重地抬起手,在二皇子肩上拍了一拍,就像从前一样。
可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绯心敏感地察觉到他情绪有异,在往琉璃殿走的路上,她轻声问道:“你们兄弟两个到底怎么了?”
裴子扬摇摇头,“不好说。”
“要不,我找二姐帮忙问问?”绯心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二皇子和她说话的时候还一切如常,偏生一遇到裴子扬,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陌生得她都快不认识了。
“不必了。”裴子扬淡淡道:“二姐年后就要出嫁,何须再让这些事费她心神。”
绯心瞥他一眼,“你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别扭?兄弟姐妹之间,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不一样。”裴子扬握住她的手,有几分怅然地说:“我们皇家的兄弟姐妹,与你们左家不同。就算是一同长大,毕竟都是异母所出。”
绯心倒吸了一口凉气,吃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突然觉得身边所有人都变得可怕起来,仿佛都戴着一张人-皮-面-具,让她看不清明。
裴子扬道:“行军高丽途中,我曾遇到一位高人。临别之际,他送我八字箴言——‘人心难测,命理难说’。”
绯心口中反复默念着那八个字,心中似有所悟。
裴子扬抬眸看向灰蒙蒙的天空,低声道:“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二弟这样反常,应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不是吧?”绯心不赞同地说:“我没有瞧不起子琅的意思,只是他在朝中并无实权,也没有爵位在身,他一人的变化就能引起时局的变动?”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裴子扬笃定地说:“二弟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绯心默了一会儿,面色发白地道:“你说得我心中发慌,都不敢和这些亲戚接触了……”
“别怕,有我在。”他摸摸她的头发,出口道:“这天若塌下来,还有我替你顶着。”
绯心点点头,紧紧地抓住他的臂膀,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外人都只道她这个贤亲王妃风光无限,不仅娘家家世显赫,夫妻恩爱甜蜜,还顺利地诞下了皇长孙,坐稳王妃之位。将来若无意外,就是皇太子妃,皇后,太后……
可是她的生活看似圆满,这内里的惊心动魄,又有几人知晓呢?
裴子扬所说不错,在小世子满月后没有几天,朝中就发生了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
靖武帝突然下旨,立后了。
皇帝不按常理出牌,既没有立劳苦功高的恪皇贵妃,也没有立出身显赫的淑妃,更没有立他之前亲口提起过的,资历最长、生下皇长子的宣妃。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皇帝竟然下旨,册封他的宠妃兰贵妃为皇后。
毫无疑问,这道圣旨一出,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仅仅是后宫和朝堂,京城乃至整个天下,所有听闻此讯之人,皆议论纷纷。
除了一个娘家没什么背景的叶太后之外,没有一个人认同这道立后的旨意。
靖武帝执政手段向来温和,善于采取怀柔政策。自他登基十几年以来,这还他头一次做出此等离经叛道的决定,也是头一次面临这样多的质疑和挑战。
可他没有感到丝毫畏惧,没有一丝退缩。面对朝臣的质问,他十分坦然地回应道:“朕这不正是顺应了众卿的意思吗?”
大臣们一听就急了,纷纷表示自己支持的是皇贵妃、淑妃,或者有些看重裴子扬的,支持的是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