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前夫后悔了(72)
那清淡熟悉的气息一点点飘过来, 几乎微不可查。
孟循知道, 那是她最喜欢的山茶花。
现在是深秋, 已经快要入冬,想必再过不久, 那满院的茶花就要凋零了。思及此, 孟循不由得轻拧眉心。
始终沉寂的湖泛起了点点涟漪, 一片接着一片,搅乱了他还算安宁的心绪。
这几月正值秋审之际, 刑部需要复审不少各个州府调上来的案子,事情又多又杂, 他常常忙到忘了归家。
于孟循而言, 现在这个家, 回与不回都没甚差别。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今日鬼使神差的就回了家,分明这么晚,他宿在衙署也无不可。与费昇一道,还能谈谈近日来的案子。
孟循想,许是费昇与他说的话,让他那瞬变得那样稚拙。
费昇问他,“怎么还在忙,你日日这样,令正不同你闹,不与你置气?好不容易将那陈将军的案子办完,放走了鸢娘,还不得花时间哄哄她?”
费昇话里调侃促狭的意味显而易见,孟循只笑了笑,并未答话。
他没有与人说过他和祝苡苡的事,这不过是她离开的第二日,他没必要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况且,他相信她总会回来的。
孟循本不欲再追究这件事,可当他放下手中的卷宗时,就无可避免的想起了她。
刑部衙署烛火荧荧,除了他之外还有费昇和几位主事经承,要比他那所谓的家热闹不少。可他却还是意料之外的起了心思,看完卷宗之后下了衙回了家。
家里又没有人在等他,他何必要回去。
等他真正坐在书房之后,纷乱的心绪却并未舒缓。
他莫名想起了几月之前,他与祝苡苡曾在这处书房争吵。
孟循以为他应该是想不起来这争吵的原因,可他只闭眸了一瞬,那日的记忆便浮上心头。
祝苡苡体谅他辛苦,给他送汤。那会儿,她大约是因为鸢娘的事情对他心有芥蒂,话里便存了几分试探之意。
仔细想想,那日情状皆是有迹可查,她只是存了些小女儿心思罢了,而他却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揆度她。
祝苡苡是不一样的。
她和那些奸猾恶心的商户是不一样的。
孟循心中莫名生出些恼意,他待她,应该更冷静一些的。
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孟循的思绪。
“进来。”
是在外头伺候的竹青,孟循院中,也就竹青一个伺候的下人。
一来,他不习惯过多纷扰,二来他也不需要那样多的奴仆。
在温暖昏惑的烛光映衬之下,孟循清冷的神色也添了几分烟火气,不再那样冷峻淡漠。
原本还算惴惴不安的竹青,此刻也平静了许多。
他端着朱漆托盘,上面装着一只海青色的小碗。
半个月前东宫太子又派太医院的院使来了府上请脉,说是关心孟循的身体,实则也存了几分试探之意。
太子欲将孟循纳入麾下,几次三番屡屡示好。
孟循却并未有所表示。
他除了刑部衙署,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皇帝身侧,身为天子近臣侍奉天子的侍读学士,他又怎会不懂皇帝喜恶。
皇帝一向最厌恶朋党结交,即便做这事儿的,是未来国君东宫太子,也是如此,虽说皇帝没甚反应,像是习以为常,但私下以对太子的诸多做法有所不满。
在南书房也忍不住发了几次脾气。
太子却并未因为皇帝的容忍而有所顾忌,反而认为自己的父皇是认同自己的,于是行事更无顾及。
孟循想,兴许不只是太子,太子门下的幕僚,太子的母族,想必都是这样认为,他们认为帝位唾手可得。
太子还需要一个能够揣摩帝心的弄臣,他孟循便是这个最适合的角色。
但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不愿意卷入党争。
他因为查案受伤的事情众所周知,太子本着君臣之礼,遣御医前来看望也无可厚非,无可指摘,反倒是博得了宽厚臣下的贤名。
御医查过脉之后便开下了一副方子,嘱咐孟循好生调理,兴许有助于恢复记忆。
但于现在的孟循而言,记忆是否恢复已经无关紧要,他甚至不愿意在这事上过多纠缠。碍于情面,他便吩咐竹青,如果他宿在家中,就去煎药,如果不在便不用在意。
竹青在他面前待了四年,做这些事情还是不在话下。
在目光触及那竹青色的小碗时,孟循的神色有片刻怔了,他原本想让竹青将那药倒掉,可话还未出口,他便改了主意。
“端过来。”
竹青应了声是,赶忙将药端了过来。
凝眸望着那漆黑的药汤,孟循有片刻失神。而后他端起海青色的小碗,喝完了那碗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