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前夫后悔了(54)
“我们这回,可是将礼部的那两位得罪了个遍,以后行事切记小心。”
共事将近一年,对孟循,费昇也算有些了解。他大胆,从不畏惧强权,却又深谙为官之道。在此之前,他曾听过翰林院中孟状元素有贤名,可见其应是极善处理同僚之间的关系。
他分明可以低头,不去得罪那位礼部尚书,可他偏偏没有。
看着孟循远远离去的背影,费昇心中百感交集。
但他也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只想了片刻,便转头离去。
孟循难得这样早回家。
处理完手上的案子,这几日,他也将自己与祝苡苡间的事情,想得很清楚。
从罗英那边传来的消息,当年他的婚事确实不是纯粹的报恩。
他的妹妹孟兰复发恶疾,性命垂危。那年他寻遍徽州府城中的大夫,尤其是闻名诸多州府的那位游大夫,无一例外,所开的药方都需要三味极为罕见的药草。
他费了许多功夫,仍旧筹谋不到那三味罕见的药草,而就在这时,徽州府富商祝佑找到他,不仅提供了那三位罕见的药材,更是替他寻来了调养的大夫,照顾孟兰,直到孟兰病好。
他感激不尽,遂在祝佑提出想与他结亲的时候,并未犹豫就答应了。
自十四岁那年,因父亲被富商诱骗,父母双双病故,孟循便格外厌恶富商。
若不是富商想买官鬻爵,谋夺他父亲手中的名画献给当初的江南总督,他家何至于落到那步田地。
一切的起因都是贪念。
但在那时的孟循眼中,祝佑是不同的。祝佑是远近闻名的良商,徽州府大大小小的府学县学都有他出钱修缮的教舍,甚至在许多年前徽州府遭逢旱灾的时候,祝佑也慷慨解囊,散尽数半家财。
孟循并不是食古不化,迂腐刻板的人,他既然欠了人恩情,自然得有回报。
可那时他并不知道,之所以他寻遍全城都找不到那三位罕见的药材,是因为祝佑早早就命人在府城收购了那三味药材,甚至附近州府的他也一并收下了。
祝佑是徽州府商会有头有脸的人物,药材行的人,不会不卖他这个面子。
他特意将此事隐藏了下来,为的就是不让孟循知晓。
罗英虽是南直隶的主事,但查起这桩陈年旧事,也费了他不少功夫,以至于晚了几个月才将这消息送到孟循面前。
他和罗英是同榜进士,两人相交已久,罗英为人如何,孟循清楚。罗英不会,也没有必要在这事上绕这样大一个弯子去骗他。
也就是说,他与祝苡苡这桩婚事,是祝佑谋夺来的,并不干净。
孟循让墨石传信与罗英,托他查探此事时,他心中便有猜测,得到这样的消息,他并不算意外。
而即便知道这些,他也并不打算要找祝苡苡盘问些什么。
他很清楚,这件事情和祝苡苡并没有关系。
虽然,他依旧不能想起,这七年他和祝苡苡发生过的,经历过的事情。但他知道,如果祝苡苡真的没有任何可取之处,曾经的他,不可能会和她共度七年。
甚至,按照祝苡苡所说的,他应该是很爱她的。
孟循不想,也没有精力再去找一个那所谓贤惠的妻子,祝苡苡既然能做七年,她当然也能陪他一生。
这些事情,他知道了便可以了,他不打算去追究些什么。
孟循将那封信折好,置于烛台前,一点一点亲眼看着那封信被火焰吞噬,渐渐变为灰烬。
*
枝头鸟雀低鸣,雾气渐渐散去。迎着夕微的晨光,祝苡苡梳妆后,着了身窄袖海棠花罗裙,在院中给花浇水。
她察觉到那株墨菊似乎有凋落的痕迹,相较昨日,少了几片花瓣。
红黑的花瓣落在泥土上,与泥碾作一片,花瓣已经干枯,细细看还能瞧出几条纵横交错的经络。
祝苡苡将花壶放在一便,抬头望向栽在一边的老桂树。
桂花树老态龙钟,树叶依旧繁茂,却再瞧不见那黄色细小的花蕊。
原来,秋天已经差不多要过去了。
距离她给孟循约定的秋日之期,已经没剩下几日。
孟循还是那个冷淡客套的孟循,只不过相较几月前对她更加有礼罢了。
但她祝苡苡要的,从来都不是这样的夫君。
她这日要出门,梳妆打扮之后乘着车辇,去了京城的驿站。
祝苡苡已经快两个月没有收到徽州府那边传来的家书了,这实在算不上平常,她从徽州府回京的时候和吴叔叔说过,让他每隔一月便捎一封信过来。
那会儿吴叔叔笑着答应她,说他一定会按照她说的每月捎一封家书过去,且只多不少。
毕竟爹爹还是那般的身子,她身为爹爹的独女,关心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