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恕罪(409)
高光宗一时之间心念如潮,胸口发赌,半点情绪也无。
看他们郎才女貌,一双璧人,他竟然遗憾自己没能听杨姨的话,早些娶妻。——若是他已经娶妻了,见到他们夫妇,他心里就不会这么不自在了。
一定是这样。
她比他年纪小,怎么能早于他成亲?
也是在这一日上,高光宗才知道她不姓杨,而是姓孟。这件事教他心头烦躁。——相识这么久,他竟然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
他心说这原也不能怪他,她称呼杨氏为姑姑,他自然而然地就以为她也姓杨。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么?
毕竟他也不曾当面唤她小杨氏,她也不曾反驳过。
……
高光宗心里乱糟糟的,也没有待客的心思。
直到他们夫妇离去,他才有些懊悔。
晚上躺在床上,高光宗将思绪理了几理,忽的心念微动,想到了一个可能。这想法惊得他几乎魂飞魄散。
次日清早,他去向杨氏求证。
杨氏并未直接回答他,可是她话里话外,分明就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高光宗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竟然是这样!
后来杨氏曾找他说话。她轻声道:“其实他们是谁,都不要紧。你以后只要不像以前那样欺负她就是了。”她笑一笑,补充道:“不过,你以后想欺负她也不成了。以前的事情,你放心,她不会计较的……”
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继母,高光宗不大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什么是欺负她?他何尝欺负过她?他以前也不过是说过她几句,跟她吵过几次,对她态度冷淡一些?他何曾真的欺负她?他若真的欺负她,也就不会在惠通书局时将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但是此刻杨姨有孕,他也不好反驳她。动了动唇,他终是没有说话。可他心里想的却是:她也觉得我是在欺负她么?可是他那时就是不知道怎么了,常常忍不住就对她阴阳怪气的。
杨掬月不知他的想法,继续说道:“还有一事,是关于你的婚事。这是原不该我说,只是我嫁了你爹爹,你又叫我一声杨姨,我不免就要费些心思。上次跟你说的姑娘,你还是不愿意么?”
高光宗不知道杨掬月对于他的婚事焦急而忧虑却毫无办法,——毕竟她不是他生母,在他的亲事上,她也不好态度强硬。
上次说的姑娘?高光宗愣了一愣:“是姓方的姑娘?”
杨氏深吸一口气,没好气道:“什么姓方的?是姓房!梨花巷房秀才的女儿!”
“哦哦。”高光宗应道,“原来是房秀才。”
杨氏见他态度敷衍,干脆道:“还是让你爹跟你说吧。”
她到底是继母,不是亲生的。而且在她有孕之前,高光宗明显与她极为疏远。婚姻大事,还是让他亲生父亲多多费心吧。
高光宗的父亲高屠户对房秀才的女儿极为满意。据说房姑娘生的文秀,从小跟着秀才爹识文断字,秀才女嫁秀才,岂不是正合适?而且房姑娘勤劳能干,她自母亲过世后,就照顾家里,处理家务井井有条。
虽说房家穷了一点,可没关系啊。高家杀猪卖肉又开书肆卖书有钱啊。他们高家,又不图人家嫁妆……
高屠户将房姑娘的好告诉儿子,希望儿子能同意。
高光宗沉默了好一会儿,方轻声道:“既然爹爹说好,那就好吧。”
他想,娶妻当娶贤。既是贤女,那便娶了吧。
反正他确实是该娶妻了。
双方有意后,合了八字,婚事很快定下。
洞房花烛夜,高光宗掀开了新娘子的盖头。
烛光下,新娘子粉颈低垂,温柔娴静。
他怔了一怔,有片刻的恍惚。
婚后高光宗发现,妻子的确如同议亲前他所听说的那样,勤劳能干,人也温柔。她孝敬公婆,操持家务,俨然是个贤妻。
对这样的妻子,高光宗无疑是满意的。当他知道,妻子房氏的乳名是房青青时,他微微一愣,想到自己曾经写过的《青娘传》,暗想,许是缘分天定了。
不过,还是不一样的。
他写的青娘,容颜明艳娇美,和妻子的文秀温柔并不一样。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婚后第三年,房氏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可惜这个儿子性子不像他,也不像房氏,经常闯祸。他为此教训了儿子好多次。
一日,高光宗刚从书肆回来,邻居就怒气冲冲上门告状。他心头一跳,忙问:“怎么了?可是这兔崽子又闯了什么祸?”
邻居气呼呼的:“这臭小子,趴在墙头上,拿枣子打我女儿的头……”
高光宗额头突突直跳,连忙道歉。他回去之后就拎了儿子过来,喝道:“怎的又去闹事?上次你把人家珠串揪坏,这次又学会爬墙打人!还欺负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