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娶弱腰(35)
她越如此赞董墨,梦迢越有些不自在,转进门里,“我倘或是个丑无盐,你看他理不理我。他的疑心、好奇心,都是因着我相貌不错。要是换个面目丑陋的,他连看也懒得多看一眼。”
彩衣于男人之道上没经验,以梦迢马首是瞻。这厢笑呵呵地阖了院门跑进来,蹦散了几缕头发。梦迢在槐树底下看着,抬手替她掠整,“傻姑娘,一点好处你就信,往后叫人骗了也不晓得。”
倏地两点雨滴砸在梦迢手上,向天一望,不知几时云翳蔽日,憋来一场狠雨。
顷刻墨云遮山,凉风乍起,萧萧卷叶急。梦迢与彩衣双双遮着脑袋跑回檐下,彩衣顾着弹衣裳,梦迢却朝檐外伸出只手去接雨,“下雨了,你寻摸把伞出来,我给董墨送去,想必他还没走远。”
彩衣忙不迭跑进正屋里陶登了把伞出来,梦迢接过便往外赶。不防刚出远门,雨点子噼里啪啦一通狠砸,急急密密地打得人措手不及。
小蝉花巷曲折幽深,满地苔痕,梦迢滑了几个趔趄,伞一歪,便淋湿半肩。跑了好一段也不见董墨的人影,正有些神伤,冷不丁一侧首,乍见董墨就歪在谁家门上。
大约是后门,有些窄,四角爬满青苔,砖墙上也扭扭曲曲爬了好些蔷薇枯藤。他欹在深深的门框上,歪斜着身子,态度从容,半点也不见发急。脑袋顶上支出来浅浅的一片青瓦,勉强遮身。
倒是急得梦迢吹了一脸的雨,忙将伞递给他,“我想着你就没走远,这雨来得也太急了些!幸而你住的园子离这里不远。”
董墨将胳膊一抻,反将她拽进屋檐底下,见她雨浇得眉目淹淡,腮颊发白,便笑了下,抬额窥了眼天,“是来得急。”
梦迢品咂他这话有些歧义,闷不作声地朝另一边让了两步。旋即又想起来,原本就要以□□他,躲什么?又走回来,伞收了拧给他,“你拿去。”
风雨飕飕,又紧又急,伞也不大管用。董墨接过,又不走,“稍避一会再回去。”
不知是说他自己还是要求梦迢。梦迢果然在另一边门框歪定。两个人一时无话,只有雨声摧寒。
门内谁家在生火烧饭,饭食香打那粗粗一条门缝里飘出来。他们像是两个天涯沦落人,在慌乱的暴雨中初遇。
作者有话说:
董墨:梦儿,多希望你只是想骗我的钱。
梦迢:章平,我也很愿意你只是贪我的色,
预收文《窈窕恃宠》《逃玉奴》求收藏~ 我还准备开个现言的预收,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看鲜艳。
第18章 因此误(八)
后来梦迢回想,也认为这才是他们的初遇。此刻她不是张银莲,也不是一贯的梦迢,雨水将她藏污纳垢的心洗得空空的,使她像一个初生的人,心里尚未存任何苟且的痕迹。
独存在她心里的印象,就是雨落在路上,将那些大块大块没规则的石板洗得油光水滑,粗陋的缝隙里,疯冒出茵茵厚厚的苔藓。这条曲折巷子很长很长,不见首尾,她与另一位受困的人,忽然心有灵犀似的相视一眼。
董墨将淌水的伞倚在门上,翛然地抱起双臂,“十五那日,不如带上你妹子往清雨园去过节。省得你们姊妹俩的饭食不好做,少了冷清,多了又麻烦。”
叫梦迢犯了难,闷头想了半日。董墨不禁疑虑,她既然要哄人钱财,这会放着个大好时机又积黏什么?便歪着眼眱她,“想来你在济南还有什么亲戚,要往亲戚家去?”
“这倒没有。”梦迢勉强笑一笑,“只怕耽搁你的事。你们当官的,节下正是应酬的时候,来来往往都是要紧的人,我与玉莲怎好上门叨扰?况且非亲非故的,我们往你府上去过节,传出去,只怕于你的名声也不好。”
董墨满不在乎地抬起脸,“来来往往的那些人,没什么要紧,我的名声更是不要紧。只是你们姊妹姑娘家,倘有顾虑,也罢。”
“就是没名声上的顾虑,也恐怕你府上那些下人不高兴。原本伺候你一个主子就罢了,无端端又添两个客,劳累了他们,心里指不定怎么咒我们姊妹呢。”
雨渐小了,董墨兀的下了石蹬,闷不作声往巷口走,像是因梦迢左推右推的有些不高兴。梦迢在门上无措须臾,倏地也不高兴起来,她这辈子,还没叫哪个男人冷脸丢下过!
恼起来,便冲着他湿了一片的背影扯着嗓子喊:“伞!你不拿啊?!”
“有劳费心,你自己打着回去。”
那淋湿的黑缎贴在他肩背上,显得巍然冷漠,嗓音也凉丝丝的。更是将梦迢一口气堵得上不来,索性懒得理他,撑开伞浅提裙,转背就往另一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