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我选暴君(142)
正月的风比腊月更寒,夹着粗粝的冷冽直打的脸皮发疼。
走过垂拱门,承禄便觉出圣人不对劲儿。
疾行的脚步愈发沉重,到假山石后,他停下来,背身而站。
风吹鼓着鹤氅簌簌飞舞,颀长瘦削的身影说不出的薄凉,上一回,仿佛还是离京之时,他策马疾驰,如断线风筝头也不回。
周瑄双手在发抖,指间捏住的青丝几乎捻成一团,却仍旧神色如常,眉眼沉沉,,他平缓着呼吸,问向承禄:“珠镜殿着火那晚,何大将军在作甚。”
承禄略一沉思,道:“据回禀的侍卫说,何大将军醉酒睡死,他们进去时,他还在榻上说梦话。”
“传宋清。”
承禄睁大眼睛,周瑄回过身来,深邃的眼底似蓄着惊天骇浪,饶是面无表情,却有着极其渗人的威慑力。
宋清,是暗卫首领,专管京内以及各州县眼线分布。
顾九章歪在戏楼里听曲儿,然不过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咿咿呀呀不知唱的什么,待到小厮端了匣子过去讨赏,他直起身子,掏出几粒碎银子扔过去。
那小厮登时眉开眼笑,弓腰问道:“九爷晌午可要在楼里用膳?我让那新来的小娘子给您斟酒,她那嗓子可像黄鹂鸟似的,唱的那叫一个酥骨。”
若在平时,顾九章肯定点头,可今儿他没兴致,甚至心里头烦躁的厉害。
抬脚起身,瞥了眼楼下戏台,“爷得去办正事,改日再说吧。”
小厮点头哈腰一路送到门口,替他掀开车帘,目送着马车走远后,摸着头咦了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九章想去找何琼之,又怕露出马脚,心焦气躁之际,乘马车绕着护城河转了两圈,手里的暖炉都已发凉,这才吩咐车夫,去百花苑。
他得会会那小娘子,说不准还有一线希望不是。
哪有那么巧,大正月的便如此晦气。
他搓着手,哈了口热气,回百花苑途中,又买了只油光锃亮的斗鸡,抱在怀里,宝贝似的揣到百花苑。
旁人见怪不怪,后院里养了不下六七只斗鸡,个个膘肥体键,只要赌坊开局,就是顾九章抖威风的日子。
顾九章进门,见谢瑛只抬了下眼皮,便冷冷淡淡不理睬人,他是个注重存在感的人,不管到哪都是前呼后拥,热闹至极,冷不防碰上硬茬,心里头有些不快。
然这都不算事儿,他得问清楚,小娘子究竟是何来路。
谢瑛握着卷书,身量笔直的坐在塌沿,翻了页,一副视他为空气的冷漠样子。
顾九章歪到对面,横起腿来单臂支在绸被上,挑起桃花眼,欲言又止。
余光看到他的神情,谢瑛依旧保持敌不动,我不动。
这两日她大概听说了顾九章的生平琐碎,不是她刻意去问,而是院里这些姑娘实在过于热情,只要抬头碰上,便捉了她强行介绍。
在她们嘴中,顾九章简直就是天神,拯救可怜人于水火的神。
腰腰说:“要不是九爷反对,我想在观里给他立个长生碑。”
音音说:“那夜我险些被人下药毁了嗓子,楼里尔虞我诈,九爷带我出来,叫我安心唱曲儿,别看他落拓不羁,他心思细着呢,我用的曲谱,都是九爷找名家写的。”
棋棋说:“我出生清流门户,父亲被冤惨死,我亦流落风尘,被教坊司的妈妈日日赶着接客卖笑,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行尸走肉般活着,可叫我遇到了九爷,他花了百金赎我出楼,给我四下搜罗棋谱古籍。
他说我的棋艺,胜过京中所有男子。”
....
顾九章若果真如她们所说,谢瑛心里便有了另一重打算。
“你不好奇何琼之回来没?”顾九章没忍住,探着脑袋问。
谢瑛没抬头,也不搭理他。
顾九章索性趴过去,摁着小几歪头看她,小娘子唇红齿白,低垂着眉眼瞧起来温顺可人,可她又跟教坊司的姑娘不一样,动辄就挠,也不知哪里学来的陋习,如此不解风情。
转念一想,许是何琼之吃她这套,就爱野的,不然也不能大费周章私底下往紫霄观送。
顾九章胡思乱想,飘飘然就想到不正经的地方。
脸一红,他咳了声,正经又问:“你跟何琼之怎么认识的?”
乌羽眨了下,却只握起茶盏啜了口,不吭声。
顾九章被撂了脸,也不恼怒,反而呵呵笑着,无赖一样推开小几,把头枕在谢瑛膝上。
这回,总算有了反应。
柔荑迎面打来,直冲他腮帮子。
顾九章横起胳膊挡住,本想攥她腕子,又顾及怀疑,便生捱了一巴掌,脑袋从胳膊缝里钻出来,笑道:“哎,打不着。”
谢瑛推他,没用力便把人推到一边,她知道他想要人搭理,可手段未免太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