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陂春水(95)
朱晏亭只是笑。
齐凌在椒房殿住了那夜之后,因为朝堂动荡、兼秋收、岭南异族进犯诸事,非常繁忙,脚不沾地,不得已又搬回了宣室殿去。
今日有闲心处理李弈的猎物,或许晚上会来。
“殿下——”鸾刀道:“殿下,吴若阿来了。”
朱晏亭命人将翳鸟带走,转步向外间见了吴若阿。将月不见,她面有消瘦忧虑之态,虽是前来问安,言笑宴宴,也难掩面上忧色。
朱晏亭只得出言安抚,承诺她尽早安排面圣。
自吴若阿从琅琊来,朱晏亭还未来得及向齐凌引见她,一是确实没有好的时机、一是隐隐觉得齐凌会抗拒此事。
相伴时日渐多,她逐渐摸到一些皇帝的脾性,皇帝对于女色不是很亲近,特别是对安排给他的女人十分抗拒。
一开始朱晏亭怀疑他好南风、私宠佞幸。
然而诸殿内务瞒不过玉藻台去,遑论君王宠幸这样的事定会留下痕迹。
时日久了,便知道这君王喜怒无常之下,实在还留下一下少年郎脾性,颇有些任性傲慢之处。
前几日,掖庭丞曾来和她密谈交过一次底。
“陛下似不甚好妇人……”
“也无意嬖属妖娈。”
“掖庭夫人等侍上有瑟瑟之态,战战兢兢,皆被遣返。”
“若有桀骜之意,阳奉阴违者……亦不为取用。”
“此番所封夫人,似乎都不太得君心。”
“……召郑夫人三次,都……下棋。”
掖庭丞举着那本单薄得可怕的金册,字字句句,令朱晏亭头疼万分。
便忍不住打听从前南夫人是怎么“盛宠”的?
不问则以,问来惊心。
南夫人之前能得他盛宠,固然少不了温柔婉约,痴心一片、痴缠娇憨也是一绝。
如今被贬掖庭,还作了一首言辞凄切的《细绢歌》,以绢诉“思”,日夜啼歌,诉说对君王之思。
掖庭丞问要不要处罚南夫人。
朱晏亭传她远远见了一面,上下打量,见这位昔日最得盛宠的夫人单薄瘦弱,弱不禁衣,大有我见犹怜、楚楚可怜之态。
抬头说话时,声如蚊吟。
“贱妾自遭贬掖庭,无一日不痛思己过,恳求殿下网开一面,饶恕贱妾……只要让贱妾再见陛下一眼……妾、妾死而无怨。”说两句话,便嘤呜出声,大为凄楚。
朱晏亭趁机将她从上到下,从神态到说话,细细观察了一通。
看够了,便微微笑道:“《细绢歌》清丽婉转,言辞恳切,孤亦深为感佩,未央三十六殿,阙九十九重,檐廊一千八百扇,卿欲歌几重?明日起赐卿辇一架,就从掖庭诸殿开始,且行且歌,歌遍了未央宫,才是一桩美谈。”
冷冷道:“带她下去,明日就歌,就从千秋殿开始。”
南夫人自视甚高,怎受的这般如歌伎一样的折辱,当下面色煞白,扑地求饶,浑身发颤,急欲诉忠言。
朱晏亭自觉对此女能留一条命已是宽纵之至,只言片语也不愿听,挥手令人架她去了。
齐凌的脚步是在屏退了南夫人之后踏进来的,彼时朱晏亭方入寝殿,让宫娥卸妆,静静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皇帝进来的时候她没有听见,也不知何时身后的宫娥被令退了。
一只男子的手臂从身后圈了过来,拢在她的腰间,肩头一热,是他的下巴靠了过来。
朱晏亭浑身一僵,看着镜子里的齐凌。
他虚虚的抱着,胸膛隔单薄寝衣,有些烫。
“阿姊——”他语调懒散,慢慢然,轻声道:“郑沅半点也不及崔进。又胖、又笨重,说话还结结巴巴,从前崔进一盏茶就能奏完的事,今日朕足足喝了三盏,如厕一次,他都没说完。”
“你说朕现在去把崔进找回来,可还好?”
朱晏亭莞尔一笑,在他怀里慢慢放松下来,屈指非常轻非常轻的,在他额上敲了一下。
“陛下……国之大事,怎可如此儿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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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宝宝们!!我鸽了好久!这几天加班凶猛,卡文非常严重,这几天把大纲梳理了一下,一不小心就来得这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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